总有些电影,没拍出来,就一直牵动观众的心。《爱尔兰人》,是这么一部片子。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乔·佩西主演。从确认立项,它已经被影迷加入必看清单。
这样的梦幻阵容,果然,一出评分就爆炸。IMDb8.6分,烂番茄新鲜度96%,MTC94分,豆瓣9.1分,相当变态的分数表现。
分数会有情怀加分,但看完这部三个半小时的电影就明白,年度期待,名不虚传。
本文有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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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兰人》改编自查尔斯·勃兰特2004年的纪实小说《听说你刷房子了》。
“听说你刷房子了”这句话,是黑帮一句黑话。意思是杀人爆头后,血迹溅在房间墙上,指代杀手这一行。
电影以弗兰克老年回忆为切入视角,回溯他经历的一生。
弗兰克起初只是普通的卡车司机,一件案子,让他结识熟悉黑道大佬罗素,机缘巧合进入这个圈子,踏上杀手之路。
弗兰克成为罗素的人,和黑道联系日渐加深,他杀人、放火,做各种脏活,逐渐也算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同时他又和当时炙手可热的上层人士,黑白两道通吃的卡车工会主席吉米·霍法,产生了交集。
弗兰克的一生,见证着黑帮和工会的兴衰。几十年时间,他经历了一个时代。
电影不仅透过弗兰克讲述时代变迁,还有意以他为锚点,勾连历史上那些确切的历史大事件,堪称黑帮版《阿甘正传》。
古巴导弹危机、卡斯特罗、肯尼迪当选到被刺杀、水门事件,他不仅是那段历史的旁观者,有时甚至是参与者。
围绕的一大核心历史人物,是卡车工会主席吉米·霍法。他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吉米·霍法是英雄,也是个混蛋。他在底特律会见朋友,然后停车场神秘消失。他的结局是历史一大悬案,但电影把这段补了出来。
这部黑帮题材的史诗,是三大戏骨谱出的时代挽歌。
2
《爱尔兰人》没出就荣登年度期待行列,因为阵容实在强大。
导演马丁·斯科塞斯自不必说,《出租车司机》、《愤怒的公牛》、《禁闭岛》……他导演的好片,太多了。老马一出手,电影基本就稳了。
何况还有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和乔·佩西三大主演对戏,可以说是视觉享受,甚至上升到情怀的高度。
罗伯特·德尼罗从1973年《穷街陋巷》开始,就是老马御用了。这次《爱尔兰人》又是挑大梁的男主,表演很内敛,但充满力量。
阿尔·帕西诺出演的工会主席吉米,激情澎湃、强势顽固,仿佛又回到《闻香识女人》的那种状态。
罗伯特·德尼罗和阿尔·帕西诺俩人,合作过不止一次。
《教父2》中,罗伯特·德尼罗是一代教父唐·科里昂,阿尔·帕西诺是二代教父迈克·科里昂。遗憾的是他俩没同屏出现,没有对手戏。
直到1995年,一部警匪双雄片《盗火线》有俩人对戏,电影水准因此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盗火线》
乔·佩西这个小个子,演黑帮角色气场十足。他和罗伯特·德尼罗一起演过《美国往事》《好家伙》这些载入影史的黑帮片经典。
《好家伙》
《爱尔兰人》是跨越几十年的史诗,角色也经历半个世纪的洗礼,外形从正当壮年到白发苍苍,差距很大。
他们三个演员的年纪,加起来有二百岁了。所以年轻的面容,需要运用数码技术减龄。
这在如今倒不算新鲜,《双子杀手》的两版威尔·史密斯,《惊奇队长》的年轻版塞缪尔·杰克逊,都运用了类似技术。
不过即使是运用数码技术减龄,岁月痕迹也清晰可见。曾经雄姿英发的他们,真的老了。
3
说《爱尔兰人》是部黑帮片,没错。但它不只是一部黑帮片,电影后三分之一,是悲伤的感叹。
甚至从某些层面而言,《爱尔兰人》和经典黑帮片有着明显的悖反。
《教父》中科里昂家族时刻不忘对家庭的重视,强调永远把家人放在第一位。
但在《爱尔兰人》,弗兰克是个缺位的父亲,和家人始终有隔阂。
弗兰克直到垂垂老矣,拄着拐杖主动找女儿道歉,还是没能和女儿说上一句话,获得谅解。
并且同样是写一个时代,比起史诗风格的《美国往事》,《爱尔兰人》暮气十足。
在这点上,《爱尔兰人》和老马自己执导过的《好家伙》《赌城风云》都不一样,少了街头喋血的残酷黑帮,多了时代逝去的凄凉感伤。
片中有些角色刚出场,就会字幕展示他们的结局。那些鲜活的人,都成历史。
主人公呢?也在黯然神伤的老去,时间的力量不可逆转、无法抵抗。
弗兰克和罗素两人一起吃饭,喜欢吃面包沾葡萄酒。过往似乎还在眼前,转眼间,两人都变颤颤巍巍。
测量脉搏的护工,认不出照片里曾叱咤风云的吉米·霍法,听到名字也毫无印象,因为他已经是过去。
弗兰克得知自己的律师死了,第一反应,问这事谁做的。那个时代的黑帮逻辑,镌刻在他身上。
但探员告诉他,没有谁,是癌症。
一笑过后,悲凉。
他那轰轰烈烈的时代,都过去了。他认识的所有人,都离开了。一切如过眼云烟,只剩下老旧泛黄的照片。
这种老去的忧伤,在电影内外互为关照。
“漫威电影就是主题乐园,不是电影。”这是老马炮轰漫威电影说出的话。曾经的“电影小子”,似乎逐渐在和这个快节奏的世界脱节。
他在尝试捍卫一个时代,即使他自己心中的那类电影,如今举步维艰。就像《爱尔兰人》这个项目,无比曲折。
近2亿美金的投资、完全的自由度,在这个时代,只能从并不走影院放映路子的流媒体巨头网飞手中去拿。
老马说“如果你们想看我的电影,请不要在手机上看,最起码用一个 iPad,大 iPad。”
电影变了。 老马忧心忡忡,看着那个他熟悉的、纯粹的电影逝去,那个关注“人”的电影逝去。这才是最无可奈何、令人感伤的事情。
但好在像《爱尔兰人》这样的片子,不论是否在影院放映,都称得上电影艺术,称得上真正的艺术品。
210分钟的电影时长,洋洋洒洒,没有一分钟多余。
不多说了,强力推荐,去看吧。
刚看完《爱尔兰人》,发现里面出演过《大西洋帝国》的演员有不少!和两位小伙伴讨论了一下,又查了查资料,有认出的,也有没认出的,发条帖子总结一下~ 最让我意外的是罗伯特•肯尼迪,我居然没认出他和《大西洋帝国》里的半脸杀手Richard Harrow都是由同一个人扮演的!其实也看过他戏外的样子,然而看《爱尔兰人》时只觉得这人好眼熟~
最惊喜的莫过于男主妻子Mary是《大西洋帝国》里我超爱的Angela Darmody。
最好认的大概是Tony Pro和Skinny Razor,他们在《大西洋帝国》里分别是Al Capone和第三季大反派Rosetti。
以上四位的豆瓣页面。
查资料时还偶然发现这次很出彩的小Peggy在12-13年时演过《大西洋帝国》里女主Margaret的小女儿。
小伙伴看出这位Tony Solerno的扮演者在《大西洋帝国》四、五季里演过Al Capone的哥哥。他在《火线》里饰演光头警探。
以下两位分别在《大西洋帝国》里演过市长和Al Capone的手下。
这位真没印象了[允悲]
根据IMDb,《爱尔兰人》里至少有十位演员出演过《大西洋帝国》,但此帖目前只能找出九位,已经尽力了~欢迎大家补充!
最近这两个月,简直就是影迷们的福利月。虽然碍于国内公映的各种限制,有些热门电影注定无缘内地大银幕;但得益于流媒体的不断普及,国内影迷终究还是赶在跨年之前,如愿地看到了这些年度大热门。
前有《小丑》《好莱坞往事》等三大国际电影节超高口碑作品,后有老马丁《爱尔兰人》接踵而来,加上正在热映的《利刃出鞘》,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让人几乎完全感觉不到2019年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尤其是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的《爱尔兰人》,从豆瓣刚开放评分时的8.9分,随着观看人数的不断暴涨,甚至一路攀升到了9.1的高分,在IMDB上的评分也高达8.6,足见这部电影的品质非常经得起观众们的考验。
而这部新作如今能够面世,确实也经历了不少波折。从2010年德尼罗拿着原著《我听说你在刷房子》去找斯科塞斯合作,到数年前开始立项,再到快十年后的今天,才终于顺利诞生。
历时10年,故事横跨半个世纪;总投资1.75亿美元;三位主演加导演的平均年龄超过75岁;影片时长达到210分钟;能够在同一部电影里看到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乔·佩西这种世界最顶级的演员阵容。
想必光是这些便已经足够引起话题,更不用说老马丁和漫威电影之间的那场论战,更是大大地增加了《爱尔兰人》这部新片在网络上的热度。
回到电影本身,将《爱尔兰人》放到马丁·斯科塞斯的个人创作维度中来看,这部作品既是对其标志性的黑帮电影的一次回归,但又与他的任何一部前作都完全不同。
影片的叙事还是那么扣人心弦,并提供了所有大家期待已久的老马丁黑帮风格。与此同时,在老人式的节奏和速度上,《爱尔兰人》对时间、年龄、关系、际遇的展现,都达到了大部分黑帮电影所无法企及的高度。
*下文涉及部分剧透,敬请留意。
【我听说你在刷房子】
影片《爱尔兰人》甫一开场就是个长达两分多钟的长镜头,镜头在一个养老院的走廊里徐徐地前行,就像一个凝视的散步者。当镜头慢慢地“走”到银发老人弗兰克·希兰(罗伯特·德尼罗饰)的面前,仔细端详着他手上的金扳指、金手表,而后便将“目光”停留在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听他娓娓道来。
弗兰克的故事发生于两个并行的前后时空里,在这位年近八十的老人口中,五十年代的故事与七十年代的故事以不同的速率在倒叙中倒叙,最终交汇到命中注定的集合点。故事的序幕始于希兰夫妇与罗素·布法利诺夫妇一同开车,前往底特律参加工会律师比尔女儿的婚礼。
四人驱车的路线非常有意思,从费城出发、途径皮茨顿,顺着80号州级公路,经过宾夕法尼亚州、俄亥俄州,到达托莱多后,再北上至底特律。
而这片地区,不仅是罗素·布法利诺(乔·佩西饰)这位黑手党老大的生意分布版图,更重要的是其背后的社会经济。沿线经过的大西洋沿岸和五大湖南岸区域,正是美国50-70年代制造业黄金年代的集中地。
这片老工业区一直是美国击败苏联成为世界单极霸主的发动机,在制造工业发达的同时,衍生出工人组织与黑帮之间的关系,提供财富积极、势力斗争的可能。影片三位主要人物:意大利黑手党老大罗素、地方工会执行者弗兰克和美国工会领袖吉米·霍法,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随时代起起伏伏。
命里有时终须有
弗兰克一行四人开车在途中停下,路的对面正是当年弗兰克初遇罗素的加油站。
镜头顺延切到五十年代初还是货车司机的弗兰克身上,伴随着美国制造业的腾飞,他像只猎犬一样到处嗅着机会。弗兰克通过朋友介绍,结识了餐馆老板同时也是帮派中人的“瘦子”,他倒卖手中的优质牛排,偷换成普通牛排,既赚了差价,同时又讨好了“瘦子”。
在东窗事发时依靠着工会律师的诡辩逃脱掉责任,同时也顺利搭上了布法利诺家族,也就是罗素这艘大船。回头看弗兰克与罗素的关系,两个人似乎是命中注定要联结在一起。
弗兰克身上有着黑帮兄弟会看中的一切品质:被军队训练过的高度服从,偷卖货物时的钻营机智,东窗事发时严守秘密,执行任务时冷酷无情。这些都是罗素之所以将弗兰克提携成心腹的重要理由,也是弗兰克从无到有的机遇所在。
尤其是弗兰克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误接了与费城老大安吉洛敌对的任务时。这一场景被斯科塞斯处理得非常有意思。
弗兰克走进餐厅,坐下,圆桌上明明是三个焦点中心位置,但镜头从安吉洛和罗素身后穿过前景的两位大佬,将弗兰克放置于中后景位置,形成锐角三角形的审问角度。镜头依次掠过弗兰克、安吉洛和罗素,用近景拍摄强调人物紧张对答时的神情,以此渲染气氛。
而此时文本设计的对白也非常精巧,当安吉洛问弗兰克“你知道这家公司另外的大股东是谁吗?”弗兰克答“不知道”,安吉洛马上接“是我”(I do),弗兰克立刻反问“你说谁?”安吉洛解释“我说是我,我的意思是我拥有股份,不是说我知道谁拥有股份”。文本在此处玩了一个文字游戏,用了带有歧义的“I do”形成间离效果。
剧情难道仅仅是为了黑色喜剧的效果,所以在这里抖了个包袱吗,显然不仅于此。将场景回放一遍,当安吉洛在“审问”过程中将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抛出时,弗兰克的回答显得非常谨慎,点到即止,滴水不漏,并用眼睛余光瞟罗素。也就是说从坐下那一刻开始,弗兰克就明白这个任务不对劲了。
以此来反推弗兰克在上文提及的对话中反问的“你说谁?”,其实是急智下故意制造的老实忠厚,所谓不知者无罪,还马上戴罪立功,刷了第一次墙(以血刷墙)。罗素坐在一侧笑而不语,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可以说是对其表现非常满意。也正因此才将弗兰克介绍入工会组织,选择他去“成为”美国工会主席吉米·霍法的挚友。
影片在将近1小时的位置结束第一部分的铺垫,开始第二部分变奏的叙事。在弗兰克的命途来到第二个转捩点时,美国也正式进入繁盛的工业制造时代。伴随着金钱的积累,还有阶级权利的斗争,及工会的盛行与壮大,一个国家的第二号权力人物并不是大家熟知的政治高层,而是全国工会领袖。
美国工会从六十年代正式进入名利场的角逐,影片从第一部分五十年代带有胶片颗粒乳胶感的色调,渐进入具有油彩般厚重饱和的六十年代。
财团、政权和工会力量无时无刻都在角力,而黑帮在背后扮演着不同势力之间的中和剂。影片进入第二部分后,节奏明显加快,剪辑也更加干脆利落。
钞票、烈酒、雪茄、生意,与此交织着的则是黑帮、工会与政治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肯尼迪家族的上台和背后黑帮的扶持,肯尼迪对工会的打击,工会与黑帮间的金钱交易,三股力量此消彼长,而罗素、弗兰克和霍法也同样忠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影片中所呈现的古巴猪湾事件的前因后果,更是将黑手党、工会与肯尼迪家族间的恩怨推向极致,从而把众多黑帮和工会头脸人物包括霍法都送进了监狱,这场角力也随着肯尼迪总统遇刺而告一段落。
顺景时,弗兰克在黑帮杀手与工会领导这两个角色中左右逢源;运滞时,他就成了黑帮势力与工会派系斗争中的夹层。
是敌与是友 各自也没有自由
龙头移位当然马上就会有人蠢蠢欲动要取而代之,影片《爱尔兰人》在将近两个半小时前期铺垫叙事后,终于进入第三部分的高潮戏份。
影片虽然在节奏上偏慢,也很少有斯科塞斯以往惯用的暴力特写镜头,但在运镜和剪辑上都是老马丁臻微入妙的技艺。他太清楚什么样的剪辑和叙事节奏可以不多不少地做到“好看”,以致于耗了两个多小时后才进入高潮,也不会让观众坐不住。
最让笔者感叹老马丁深厚功力的一幕戏,是弗兰克在罗素的命令下刺杀霍法。“解决霍法”的戏份紧接着霍法为弗兰克颁奖的浮华场景,老马丁将节奏放缓,一边让观众情绪从前一个场景的鸿门盛宴上松弛下来,一边为下一个高潮慢慢铺垫细节。
影片以三次电话作为情节一轮高于一轮的铺垫。第一次电话场景敲定与霍法的会面,彼时弗兰克还是一心为挚友霍法和恩师罗素调停;第二次电话场景,镜头先给罗素在电话亭通话埋伏笔,接着是弗兰克与霍法通话发现事情出现转机;而第三个场景则是转机的希望被罗素破灭后,那通没打出去的电话。
在处理高潮戏份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不温不火,实则每一幕都隐藏杀机。其中最为明显的一幕是,罗素送弗兰克到私人机场“抄捷径”到底特律杀人时,上飞机时弗兰克眼神中还流露出弑友的哀伤;当螺旋桨响起,弗兰克仿佛回到战场,成为战机空投前准备的战士。
而当弗兰克到达底特律,驾车经过与霍法约定的地点时,脸上的警戒和冷酷显示弗兰克已经做好了杀戮的准备。动作干净利落,镜头毫不拖泥带水。在这一场重头戏中一共有三个基本场景定位,房子、轿车、餐厅,以俯拍的对称直角转角镜头为节奏点,同时也是交代剧情转向的心理预警区间。
在这场戏中,一共出现了三次以该转角作为转场的切换点,弗兰克进场,出场诱敌,请君入瓮。可以看得出来,老马丁在设计这场重头戏时,花的心思不亚于设计谍战片的围剿场景。通过空间营造、镜头语言和对话文本的配合,立体地呈现出人物关系之间的权力位移。
在弗兰克与萨利虫一同坐上霍法养子查基的轿车、前往餐厅接霍法时,坐在前排的查基、萨利与后排的弗兰克形成三角关系,凹角三角位置可以明显看出,权力中心被掌控在弗兰克的手上,弗兰克的位置也同样在空间内形成不对称夹角。而查基被萨利一边试探一边打压气势,也清楚地显示出草包本质。
当接到霍法上车后,镜头从萨利的角度切入,查基在空间上明显被边缘化,三角权力关系话语权转到了萨利、霍法和弗兰克身上。编剧斯蒂文·泽里安用一个关于“鱼”的话题,用戏剧文本的重复对话与置换顺序手法来重置权力架构。当萨利以为能像欺负小子那样欺负老子时,霍法三言两语就让萨利不敢开口。
镜头转到后排,用一组正反打去表现霍法与弗兰克的交锋。霍法的疑虑在镜头与弗兰克的解释下被暂且压下,第五个剪切箭头焦距突然改变,从单人对单人变成双人对单人,用空间解释霍法与弗兰克二人关系上微妙的变化。而最后一个弗兰克的特写镜头,配以霍法仍不知就里的对白,气氛更紧张不安。
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如果说前面三个部分是老马丁用毕生绝学构建的黑帮往事,还显现不出其真正创作意图,那么在第四部分则是自我拆解、全盘推翻。《爱尔兰人》凭一个角色,凝聚起所有随这段美国命运一并浮沉的弗兰克们,在故事的结尾给出了答案。
影片带着典型的四幕剧的形式,从弗兰克白手起家的铺垫,到三人相辅相成、飞黄腾达的叙事,再到分崩离析后自相残杀的高潮;最后借助科技这种既沧桑又新奇的方式,看着德尼罗皮肤由紧至松,发际线渐渐后退,眼睛从明蓝变得浑浊灰白。而跟他一起衰老的,是渐渐被时间淹没的美国黑帮往事,所有观众都见证了这个由盛转衰的过程。
就《爱尔兰人》而言,重点并不是在于德尼罗的脸看起来有多年轻,而是为了重温往日的年轻,就像还能伸手触摸传统工业黄金时期的《美国往事》那样。当最后一个镜头以伪长镜头的方式,移动到弗兰克最后注定终老的房间时,这个灯光幽暗的房间无疑就是他最后的坟墓。
如果说弗兰克的一生为了假性的信仰、想象中的忠诚而放弃家庭、放弃友谊,那么到头来到底还剩下什么呢?到了影片最后的那一幕,当神父转身离开,老马丁便将视角停留在了房间之外,通过半掩的门缝完成了最后一瞥,小孔成像下房内的孤独感由此被无限放大。
影片《爱尔兰人》最大的悲剧不是只剩弗兰克一人活着,而是通过电影这种超越时间之外的把戏,将弗兰克们最后的余光从坟墓的缝隙中折射。影片最后,弗兰克看着门缝之外,眼神中仿佛透露着“盖棺定论”的意念。他轻轻转过头,只剩一个孤独的灵魂被遗留在不再有人问津的房间里,直至消亡。
【暴力与道德的镜面对立】
影片的成像带着非常明显的可以营造的钝感,这种钝感不是对现实的迟钝,而是对情感的刻意剥离。我们不能忘了影片开头就交代清楚的一个重点,整个历史的叙述都是基于弗兰克的主观认识,无论是罗素、霍法、还是自身的处境,其实都是弗兰克意识的折射。
对于一位经历过二战屠杀的老兵而言,其一生都注定无法摆脱战后创伤后遗症。对于情感的淡漠,对于服从的过分追求,都是弗兰克身上最明显的体现。
但在弗兰克、罗素和霍法的三角角力之外,老马丁其实早已超越了纯粹展现黑帮片的暴力与紧张。对他而言,影片《爱尔兰人》更为核心的主题在于批判,对存在主义的思辨。在这些男人权力群像上的争斗,每个人都喜欢将动机美化为追求更好的生活,但到底哪里是“更好”的边界?
斯科塞斯将女性镜头更多地放在弗兰克的二女儿佩琪身上,佩琪对于暴力血腥争斗的反感正是弗兰克人性缺失的一部分。影片几乎在每一次弗兰克外出执行暗杀任务,或是完成任务后在家看新闻时,都会安排佩琪在一旁用阴郁的眼光看着爸爸,眼神中的通透明了,在无形中质问着弗兰克的良心。
在最后一个部分,当佩琪察觉出爸爸可能与霍法的失踪有关时,一连串的质问更让弗兰克不知所措。弗兰克一直以为,打断杂货店老板的手为女儿出头,就是在保护女儿、在赶尽女儿身边的坏人;殊不知,其实自己才是女儿心中最大的坏人。事实上,对于弗兰克而言,家庭、友情都尽然离他而去,难道名和利真的就是他最大的追求吗?
显然不是,影片中弗兰克的初心是因为家庭成员的增加,而不得不寻求更高的收入,他甚至亲口承认对利的淡然。但在弗兰克的心里,信念的地位高于一切,对信仰高度神话后的绝对忠诚是他毕生所求;参军时对将军的命令绝对服从,进入帮派后则视罗素为人生导师。
弗兰克一生最高光的时刻不是美好的家庭,而是工会为他颁发奖章时,那枚由罗素套到他手上的黑手党指环,让他一直处于荣耀的地位。在日复一日的效力中形成的独特的使命感,佩琪作为弗兰克道德感的物化形象,却永远被甩在背后的阴影里。
事实上,弗兰克从来没有对“组织”这个概念给予过批判的思考。当时代走进80年代,再也没有黑手党什么事儿时,一批老家伙们死的死逃的逃。对弗兰克而言,作为一名爱尔兰人,却只能依靠在美国的意大利人社群发迹,靠意大利人的认同才能得到应有的地位和尊重;而作为一名尽忠尽职的男人,只能靠幻想中高度团结的组织来实现自身存在的意义,着实可悲。
他认为,人总会有死的一天,活着的时候抓住点什么,死后才可以留下些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在选择自己的墓碑号码时,挑选1948(爱尔兰议会正式通过法律,宣布脱离英联邦)来坚定自己的身份。对于权倾一时的大人物而言,最难以忍受的,莫过于“结束”二字。但最可悲的是,当警察问他,所有人都已经死了,都结束了,还严守秘密有什么意义吗?
也许对于弗兰克而言,背后的争论根本不是“罪与非罪”的问题,而是信仰的执著与判断。影片在最后将弗兰克交给了宗教,也许在超越世俗法律的宗教道德里,弗兰克能够最终找到存在的答案。
而在斯科塞斯的创作中,所谈论的重点也绝不单纯是一个个体的存在困惑。在近年来好莱坞盛行的平权主题里,有女性、有少数族裔、有性取向、有社会争论、有福利问题,但却鲜有美国过去最主流的白人男性话语的作品。
影片《爱尔兰人》重新将焦点放在了,实际上在今天都依然占据美国社会最高话语权的白人男性身上。他们也许来自不同的祖地,有爱尔兰人、有英格兰人、有意大利人、有欧陆人,甚至有犹太人,最后组成了今天的美国白人。曾几何时,他们的形象就代表着这个国家的形象,不畏争斗、强而有力、团结勇武,怒吼似的发出自己的声音,是这个国家顶层秩序的制定者、执行者、维护者。
老马丁在《爱尔兰人》中对于这段伴随着美国工业和制造业的兴旺而凸显的强势重现,也是光影对历史的抚摸,为战后美国的曾经做一个注解。对于二战后带给社会的对强力的推崇,或许有很多人会认为是一块社会伤疤,但同时也曾给这个社会带来不一样的辉煌。
这不得不让人想起,马丁·斯科塞斯一直以来以电影作品来表达的人文思考,现年77岁的老马丁直到如今都没停止过对“人”本质的思考。斯科塞斯一直没有将生命中的矛盾看作是个体与自身的斗争,而是人与时间、与环境、与生命的抗争。老马丁在其作品中一直以不同的形式阐述“造人”叙事。
如果说早期的斯科塞斯还凭借着过人的洞察力,在《愤怒的公牛》《喜剧之王》和《出租车司机》中解构美国文化和社会问题,在《赌场风云》和《好家伙》中讨论人性的抗争。那么这部《爱尔兰人》则意味着这位到了古稀之年的老导演,开始站在历史和人生的宏观维度上去看人的渺小与抗争。
影片《爱尔兰人》在个体上,塑造了三个到死都不肯轻易妥协的男人,在奔腾年代勇武一生,也许并不伟光正,但如弗兰克所言,他们的确留下了些东西;
在国家层面,回望这段曾经让美国人都激动无比的历史,也带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论题,美国白人如何看待身份认同;
从人类角度而言,《爱尔兰人》从开篇就无惧于死亡意识,每位出场的黑帮风云人物都带着最后的下场。在重描这段浩瀚的历史长卷时,老马丁带着对生命最大的坦然,与死亡和解。
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2019年,意味着人类马上要开始新千年的第三个十年。而影片《爱尔兰人》中一个个跃然屏上的曾经的传奇们,都已然是百年前的人。但过往与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同样的存在,同样的困惑,只不过换个马甲周而复始地轮回,唯一的主角只有时间而已。
引用狄更斯在《双城记》中的序言: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这是一个信仰的时期,这是一个怀疑的时期;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作者| 小飞侠;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作者:DaveItzkoff / 《纽约时报》
译文首发于《虹膜》
伦敦——没有资料记录过那次相遇,当事人也无法确切说出日期,但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大概是在曼哈顿东村的某个地方,叫做罗伯特·德尼罗和阿尔·帕西诺的两个新人演员首次相遇。
他们都是崭露头角的新星,很早就尝到了稳定工作和引人注目的滋味,也早就知道彼此。他们互相比较履历,估量对方的能力——帕西诺仍然记得德尼罗有着「不寻常的外表和某种能量」——然后各自离开,想着自己和刚刚遇到的那个人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半个世纪过去,他们走进泰晤士河边一家豪华酒店的套房,谈论他们的新电影《爱尔兰人》,很多不确定性早就烟消云散了。作为演员,德尼罗和帕西诺几乎做到了一切,甚至超越了他们年轻时的巨大抱负。
他们在大银幕上奉献了一些最令人震撼、最具爆发力的角色,这些里程碑式的电影包括《出租车司机》、《疤面煞星》、《愤怒的公牛》和《教父》系列。
在此过程中,他们的发展轨迹出人意料地交织在一起。他们不仅是同行和偶尔的合作者,还是真正的朋友,偶尔会抽出时间来了解、交流可能进行的电影项目并相互督促。
「我们聚在一起聊天、交换意见,」德尼罗解释说。「我们不会特别想念对方,但时不时会想到。」 也许最令人惊讶的是,在他们可以轻松地安于现状的时候——有时也会因此受到指责——79岁的帕西诺和76岁的德尼罗仍然对他们的演技极其在意。
《爱尔兰人》由马丁·斯科塞斯执导,将于11月1日登录各大院线,11月27日网飞上线,是德尼罗和帕西诺的第三次大银幕同框(译者注:两人此前一同出演的电影有《教父2》《盗火线》和《火线特攻》,但《教父2》中两人分饰两代教父,并无对手戏)。
这部犯罪题材的电影格局宏大、野心勃勃,同时是对往昔的回顾,并清醒地意识到,一切终将结束。
这是帕西诺深深产生共鸣的主题,他在片中饰演难以对付的货车司机国际兄弟会(International Brotherhood of Teamsters)主席吉米·霍法,德尼罗是影片的制片人,并在片中饰演主角弗兰克·希兰,一名货车司机官员和据称谋杀了霍法的歹徒。
两位演员都很在意自己的遗产,在《爱尔兰人》中,他们的表演和以往一样必不可少。只是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向观众证明什么,转而从超越自己的基准、赶上彼此的步调中找到动力。
在两人并肩合作的情况下,帕西诺说,「有些东西会削弱,另一些东西会增强。」
他们在大众面前的形象如此鲜明,以至于有人给他们创作了漫画肖像,而这些漫画并非完全没有根据。长发扎成马尾辫的帕西诺更有狂想曲的风格,而轮廓分明的德尼罗则是比较沉默的一个。(当被问及他和斯科塞斯是如何让帕西诺出演《爱尔兰人》时,德尼罗回答,「我说,『马蒂,你觉得阿尔来演霍法怎么样?』他说,『嗯,挺好。』」)
但他们也有共同的习惯,那就是一起坐着的时候,他们会互相调侃,享受恶搞对方的乐趣。聊到帕西诺必须参加《爱尔兰人》的试镜,他们俩都笑得非常开心。
「我问他能不能读几行台词,」德尼罗故作讽刺地说。他举起一只手,突然结束了假想的试镜场面:「哦,这太棒了,很好,」他继续说。
帕西诺顺着德尼罗往下演,用柔和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描述了他印象中假想的任务:「你说,『听着,我一直在为此做准备——这不是你的剧本,但我正在演《李尔王》,现在我给你读几个片段。』」
随后他们大笑,德尼罗眯起眼睛,露出那种著名的咧嘴式笑容(ear-to-ear grin),环视着整个房间。
如果说他们现在可以共享一个关于自己精英地位的笑话,那是因为他们都有过毫无名气的时候,而且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在成长的过程中所忍受的不断的拒绝。
正如帕西诺所解释的那样,「我要对今天的年轻演员们说,无论你做了什么,永远不要抱着得到角色的期望。」(德尼罗补充道:「这是理所当然的。」)
两人都成长于二战后的纽约,帕西诺在南布朗克斯区,德尼罗则在格林威治村和小意大利区。他们都是离异家庭的孩子,并前后进入了表演学校——演员工作室(the Actors Studio)、斯特拉·阿德勒表演工作室(Stella Adler Studio of Acting)和赫伯特·伯格霍夫工作室(HBStudio)——并被这些学校颇具影响力的校友所吸引,比如马龙·白兰度、詹姆斯·迪恩、杰拉丹·佩姬和金·斯坦利。
演戏让他们沉浸在其他人的生活中,以某种自发性给自己带来惊喜。斯科塞斯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解释了两人的不同做法,他说:「我认为,阿尔倾向于流动性和韵律,而鲍勃则喜欢确认思维状态和存在感,并融入进去。但我认为这只是他们的直觉和个人取向的问题。正如一位表演老师可能会说的,他们都是拥有强大『工具』的伟大艺术家。」
帕西诺最早的突破出现在舞台剧《印第安人想要布朗克斯》(the Indian Wantsthe Bronx)和《老虎打领带吗?》(Does a Tiger Wear a Necktie?),德尼罗则从《战鼓轻悄》和《穷街陋巷》开始崭露头角(他与斯科塞斯合作的第一部电影)。当他们的事业处于发展的良好势头时,他们之间的友谊变得更加重要,作为同行,他们能够理解成名的尴尬。
「我们处在一个不同寻常的位置,」帕西诺说。「成名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和现在的情况很不一样,出名没那么容易。」他以一种更为淘气的语气补充说,「它还没有流行起来。」
德尼罗表示同意,说:「我们在一起可以聊聊这些,感觉很棒。」
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执导的《教父》系列电影对两人影响深远。帕西诺更是凭借1972年第一部《教父》里对迈克尔·柯里昂的迷人刻画一举迈入神殿——该角色还得到了德尼罗和其他众多演员的竞相争取。
德尼罗并没有将帕西诺视为对手:「竞争意味没有那么强」,他还看中过逊尼·柯里昂那个角色,但最终归属于詹姆斯·肯恩。
「如果一个演员得到了一个角色,而且演得很好,那也没什么,」 他解释说。「但是当一个演员不适合这个角色,却因为不正当的原因被选中了,你就会后悔,甚至都不是嫉妒。你会对自己说,好吧,就这样了。事情就是这样。」
德尼罗凭借两年后上映的《教父2》获得了他的第一座奥斯卡金像奖。影片中,他饰演年轻时的维托·柯里昂。(「我说过我想让鲍勃做我的爸爸,」帕西诺开玩笑说。)
多年来,让他们一起出现在大银幕上似乎是一项无法实现的壮举,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缺乏尝试:他们几乎要联合主演《大街小瘪三》(埃里克·罗伯茨和米基·洛克代替了他们);贝尔纳多·贝托鲁奇执导的《1900》(德尼罗参演了,帕西诺没有);还有詹姆斯·弗雷执导的电影版《大亨游戏》(帕西诺参演了,德尼罗没有)。
当被问及为什么这些合作没能成行时,他们只是耸耸肩,归咎于世事的变幻莫测。
1995年,在迈克尔·曼执导的犯罪片《盗火线》中,他们终于相遇,短暂但引人瞩目,该片讲述了足智多谋的窃贼(德尼罗饰)和追踪他的重案组警官(帕西诺 饰)之间的故事。
曼在一次采访中解释说,他邀请这两位演员不仅是因为他们在电影行业里的声望,还因为他们本身就表达了一种思想,即两个人可以既相似又截然不同。
「就像正题和反题,他们有一些共同的特征,而那些相异的特征是截然相反的,」曼谈到演员时说。「阿尔提前两周就在练习对白——这是一种自由形式的心理吸收。鲍勃则决心要完全沉浸在当下。」
最终,曼继续说,「他们都有一种完全的艺术沉浸感——但他们达到那种感觉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十三年之后德尼罗和帕西诺才在《火线特攻》中重聚,一部普普通通的警匪片,两个人都没有特别美好的回忆。「我们完成了,」德尼罗谦逊地说。「我们完成了。」
即便如此,又过了很久两人才携手合作《爱尔兰人》。这部电影源于德尼罗对查尔斯·布兰特的书《听说你刷房子了》(I Heard You Paint Houses)的喜爱。
这本书是德尼罗在与斯科塞斯研究另一个潜在项目时发现的,它记述了希兰借由一个宾夕法尼亚犯罪家族的崛起,并于与霍法和肯尼迪家族的故事相穿插。
「故事的规模非常宏大,」德尼罗说。「历史人物的结局一直悬而未决,而这个故事根据这个角色给出了答案,而我相信这个角色。」
但是,完成电影耗费了超过十年的时间,因为德尼罗和他的合作者们都在等待斯蒂文·泽里安完成剧本,以及斯科塞斯在自己繁忙的日程安排中腾出档期。
《爱尔兰人》还需要网飞的赞助,据报道,该公司提供1.6亿美元的预算。这部电影的部分成本还包括在片中对德尼罗、帕西诺和乔·佩西等人使用的降龄特效,他们要在一些场景中饰演自己年轻时的角色。(德尼罗说,他们考虑过让更年轻的演员在这些场景中扮演他们。)
《爱尔兰人》是德尼罗和斯科塞斯合作的第九部电影,但是帕西诺的第一次。尽管他们已经相识——多年前,帕西诺找到斯科塞斯,邀请他执导一个最终并未实现的项目,而他本人则计划在这个项目中饰演莫迪里亚尼——斯科塞斯仍然希望在这位还不太熟悉的明星身上获得一些进展。
德尼罗回忆道,「马蒂说,『阿尔是什么样的人?』我回答,『他是个甜心。你会知道的。』」(帕西诺并没有介意这样的描述。「我就笑笑,」他说。)
除了有机会和斯科塞斯以及彼此合作之外,德尼罗和帕西诺还把《爱尔兰人》视为一个机会,让他们再次投入到现实生活中的人物身上,在从里到外塑造角色的过程中,仔细研究这些人物的相关文件和录音。
帕西诺近年来刻画了一系列真实的人物,比如乔·帕特诺、菲尔·斯佩克特和杰克·科沃基恩,他说,自己的责任不是复刻一个霍法,而是扮演他认为最令人信服的那个版本。
「你必须在某种程度上找到它的虚构性,」帕西诺说。「你必须找到戏剧性和特征。否则,就不如拍一部纪录片。」
他接着以更温和的口吻说,「我想扮演乔治·华盛顿。真的。」
德尼罗看起来非常惊讶,「你真的这样想吗?」他疑惑地说。「好吧。」
他们承认,都是被《爱尔兰人》的哀伤基调所吸引的,这些人物——不管怎么说,都是幸存下来的人——进入了暮年,很大程度上处于孤独之中,思考着历史将如何铭记他们。
斯科塞斯说,对于他和他的主角们来说,探讨这个悲伤的主题是适当且在所难免的。「我想我们都需要回顾过去——我、鲍勃、阿尔、乔,以及他们所扮演的角色」他说。「我们也处在这个年纪。我们只是想把它在电影院里呈现出来。」
但演员们认为要解释为什么影片的这一方面吸引他们非常微妙,而且原因显而易见:谁会愿意承认自己更接近于事情的结束,而不是开始呢?正如曼所言,「不会有人一边四处游荡一边想,噢,我现在是一位元老级的人物了?或是心里暗暗在想,长大之后要做什么?」
犹豫了一会儿,德尼罗说他和帕西诺必须面对《爱尔兰人》提出的存在主义问题。
「我们正在接近看到」——他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来寻找合适的词语——「我不想说结局,而是,地平线的时刻,」德尼罗说。「转过身去走向另外一边的开端。」
帕西诺说,电影杀青后,他对这些想法的认识更清楚了;无论他们在他的表演中达到了何种程度,他说,都是斯科塞斯的指导和这部电影漫长酝酿的结果。
「我不认为10年前,他会拍这样一部电影,」帕西诺说。「他被访问了——这是我用的一个新词,但我很喜欢——他访问了一些我甚至无法触摸到的东西,我很惊讶我也能有所感受。我们处于什么情况?我们在做什么,四处游荡吗?」
让他们承认希望自己的电影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是个更简单的问题——「你当然会考虑这些,」德尼罗说。「你希望人们记住你做过的一些事情是特别的,甚至不止于特别。」(《爱尔兰人》让帕西诺、德尼罗和斯科塞斯获得了超乎以往的热烈反响,似乎符合德尼罗的这一分类。)
如果要求他们对自己的表演做出评价,感觉很没礼貌。所以反过来,我请问他们喜欢对方的什么表演。
德尼罗立刻做出了回答:「我想到了《教父》和《教父2》。」
帕西诺也旋即做出应答:「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愤怒的公牛》,」帕西诺说,但接着他怀疑自己是否在忽视了德尼罗的其他成就,并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出更多的电影。
「当然还有《出租车司机》,」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我在想你的电影,鲍勃。我要举办一个鲍勃·德尼罗电影节。」当帕西诺这么说的时候,德尼罗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种不舒服的搞怪表情,就好像是听到了他最熟悉的片名就会让他不舒服似的。
帕西诺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说:「他得过几次奥斯卡奖,」然后问道,「你得到奥斯卡奖是因为——?」但没有获得回应,因为德尼罗似乎因恼怒而不知所措。帕西诺于是自言自语道:「哦,《教父2》!」他喊道。「他在那里面也很出色。」(德尼罗的另一个奥斯卡奖是凭借《愤怒的公牛》拿到的,当然帕西诺不需要提醒。)
在《爱尔兰人》中,希兰和霍法的亲近性最终让他们之间建立了一种温柔的友谊——至少在鲜血淋漓的高潮之前——但德尼罗和帕西诺解释说,宣传这部电影的职责并没有使他们两人之间复制这种关系。
即使是像这种全球宣传之旅中,在所有的首映式、红毯和酒会派对上,帕西诺说,「我们甚至都没怎么见过对方。」
德尼罗也补充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回家,工作,出去玩一会儿。」没有必要实时透露行踪,他说,因为他们最终还是会再次相遇。
帕西诺用一种揶揄但又充满真情实感的声音补充道:「只是知道他在那里就很好了。
作者:Alejandro de la Garza / Time - Tony Soko / Den of Geek
译文首发于《虹膜》
译者按:本文整合了两篇关于《爱尔兰人》幕后的文章,前半部分介绍了影片中几个主要人物的原型,后半部分则提出了吉米·霍法之死的疑云,这位传奇人物的死亡显然也充满了神秘色彩。
在马丁·斯科塞斯的《爱尔兰人》一片中,工会领袖和黑帮老大几乎难以区分,道德沦为充满冲突的忠诚,亲密的朋友可能比死敌更危险。这是一个扭曲的中世纪世界,真理从来都是不确定的——正如黑手党的承诺,或影片旁白叙述者弗兰克·「爱尔兰人」·希兰(罗伯特·德尼罗饰)的可信度,这个男人对家人的保证和他对观众的坦白一样令人怀疑。
《爱尔兰人》(11月1日影院小规模上映,11月27日登录网飞)改编自查尔斯·布兰特的畅销书《我听说你刷房子》(I Heard You Paint Houses),影片中,主角希兰的肮脏之旅穿行于费城黑帮社会,和由傲慢而有魅力的吉米·霍法领导的唯一稍微不那么腐败的卡车司机工会。
故事梗概早已诉诸大众;许多细节是基于原型希兰本人对布兰特的口述。在这个故事中,希兰处于他那个时代一些最耸人听闻的犯罪事件的中心,并参与了一些其他的罪行。但所有这些案件都缺乏确切的事实;根据官方的说法,影片中涉及的两起最大的犯罪案件仍未真相大白。但是斯科塞斯这部最新的史诗电影中的人物实在都太真实了。
以下是《爱尔兰人》中人物背后的真实故事。
吉米·霍法
吉米·霍法(阿尔·帕西诺 饰)对一些人来说是改革者,对很多人来说却是恶棍,他一度是美国最有权势的劳工领袖之一。从1957年到1971年,他是国际卡车司机工会(International Brotherhood of the Teamsters)的主席,该卡车工会在霍法的帮助下发展成为美国最大的工会。
但是霍法并非一个社会改良主义者,他和他的工会长期以来都以与有组织犯罪的联系而闻名。这些联系最终导致了美国历史上历时最长、涉及最多的国会调查之一,由首席法律顾问罗伯特·肯尼迪领导的劳工或管理领域不当行为特别委员会(Select Committee onActivities in the Labor or Management Field)于1957年开始调查霍法和其他工会领袖。
肯尼迪认为这场与霍法的战斗是一场道德之战。「卡车司机工会是这个国家最强大的机构——除了美国政府之外,」他后来写道。「在詹姆斯·R·霍法先生的掌控下,它变成了邪恶的阴谋。」
1961年,罗伯特·肯尼迪在哥哥约翰·F·肯尼迪的麾下出任司法部长,他对霍法继续穷追猛打,甚至创建了司法部「打垮霍法小队」(GetHoffa squad)。最终,这位狡猾的工会主席的好运到头了。1964年,他因欺诈和干扰陪审团的罪名被判在联邦监狱服刑13年。
1971年底,尼克松总统为霍法减刑,条件是他不得「直接或间接管理任何劳工组织」。然而人们相信,当霍法于1975年失踪时,他可能正在这样做,试图重新掌控自己的工会。
1982年,霍法被宣布为法定死亡,但他的尸体至今仍未找到。他的儿子詹姆斯·P·霍法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从1999年起担任卡车司机工会的主席。
罗素·布法利诺
在现实生活中,由乔·佩西饰演的罗素·布法利诺低调行事,隐藏着自己的影响力。据布兰特所写,布法利诺是宾夕法尼亚州东北部一个犯罪家族的低调领袖,还是卡车司机工会的重要成员,甚至被美国中央情报局招募到古巴从事间谍活动。此外,在布兰特的书中,布法利诺是他那个时代一些最具爆炸性的黑帮谋杀案的幕后黑手。
其中一些事实可能存在争议,但有一件(未遂的)谋杀案是布法利诺策划的。一名证人在1981年的一次审判中作证说,布法利诺在1976年要求两名助手杀死另一名受到联邦证人保护计划保护的证人。这已经不是布法利诺第一次对那个人采取行动了。该证人在1977年作证说,布法利诺曾因2.5万美元的债务威胁要谋杀他,这一指控使布法利诺入狱近三年。
1981年的审判以另一项罪名告终——合谋杀害一名证人,导致届时77岁的布法利诺入狱近十年。他于1993年去世,享年90岁。
弗兰克·希兰
取决于你问的是谁,真正的弗兰克·希兰介于费城卡车司机工会的二流领导人和有史以来作案最多的黑手党杀手之间。而据他所说——正如他在暮年时告诉查尔斯·布兰特的——自己属于后者。
在不剧透电影《爱尔兰人》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公平地说,希兰犯下了几起可怕的罪行,以及《我听说你刷房子》中提到的「25到30起」其他的谋杀案。
据《Slate》报道,希兰的确有犯罪前科。他曾面临两项与谋杀工会成员有关的指控,在1964年还被指控用扳手袭击了一名卡车司机。几年后,他被判欺诈工会成员。随后,希兰得到了提前假释,并向布兰特透露了一长串可憎的罪行,最终在布兰特那本畅销书出版前6个月,希兰于2003年去世。
安东尼·普罗文扎诺
安东尼·普罗文扎诺(斯蒂芬·格拉汉姆 饰)在同行内部被称为「托尼·普罗」,他是横跨卡车司机工会和黑帮的活生生的例子。据称,他在两边都担任过领导,曾任工会副主席和一个臭名昭著的黑手党家族的头目。
托尼·普罗以凶残手段著称,多年来,他的一些敌人和对手要么消失了,要么被谋杀了,其中最著名的是吉米·霍法,他在去和普罗文扎诺开会的路上失踪了。
从来没有人因为霍法的死亡而指控普罗,但他最终在1978年被判犯有另一项谋杀罪,因为他在将近20年前雇凶杀害了工会里的竞争对手。大约在同一时间,他在两起不同的敲诈勒索案件中被定罪,这两起案件让他在监狱里度过了余生。1988年去世时,他正在加州服刑。
威廉·布法利诺(译者注:即比尔·布法利诺)
律师威廉·布法利诺(雷·罗马诺 饰)在《爱尔兰人》的第一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竭力为工会成员摆脱法律纠纷。在现实生活中,布法利诺几乎同样高效。他在5、60年代代表工会及其领袖吉米·霍法,抵挡住了敲诈勒索等指控的猛烈攻击。
据《纽约时报》上刊发的讣告称,他曾七次为霍法和工会出庭,只输了两次。但在1971年霍法出狱前后,布法利诺疏远了他曾经的客户。
然而,布法利诺的某些关系比律师-客户之间的特权更为深入。他是黑帮老大罗素·布法利诺的表弟,后者也是他女儿的教父。丹·莫迪亚的《霍法战争》(暂译,The Hoffa Wars)一书中引用了比尔·布法利诺的话,「如果你想指控我与罗素·布法利诺有关的事情,那就指控我选他做我的头号朋友吧。」
自始至终,布法利诺都坚决否认参与过任何犯罪活动,或为黑手党成员辩护。他甚至对罗伯特·肯尼迪和参议员约翰·麦克莱伦提起诉讼,指控他们损害他的名誉,但没有成功。他于1990年在佛罗里达去世,享年72岁。
《爱尔兰人》的故事从1975年8月1日星期五开始,弗兰克·希兰、黑帮老大罗素·布法利诺和他们的妻子从宾西法尼亚州的金斯顿驱车前往底特律参加婚礼,他们计划于7月29日星期二抵达底特律,也就是霍法失踪的前一天。
有14人声称自己杀害了霍法。没有人被定罪甚至被起诉。大多数人认为是犯罪团伙致使这位让卡车司机工会的主席消失的。但就个人而言,我怀疑这次行动是理查德·尼克松总统下令的。他曾赦免了霍法,条件是他不能再回到工会,而霍法出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破约定。
1995年1月,希兰也是如此告诉报纸的。他说,这项契约是由越南雇佣兵根据总统和司法部长约翰·米切尔的命令执行的。希兰在《我听说你刷房子:弗兰克·「爱尔兰人」·希兰和吉米·霍法案的结案》一书中改变了自己的说法,电影《爱尔兰人》正是基于该书改编。
希兰告诉查尔斯·布兰特,他在底特律的一所房子里杀死了霍法。希兰的前代理人兼经纪人哈里·杰伊·卡茨(Harry Jay Katz)说,他的当事人在1996年承认在车里射杀了霍法。有多篇公开报道称,希兰发送了一份签名的供词给一位名叫约翰·泽特(John Zeitt)的作家,里面写道,他只是处理了霍法的尸体。
希兰的女儿多洛莉丝·米勒(Dolores Miller)则说,这封信是伪造的,没有任何关于泽特的传记出版的记录,但这表明,这个建立了美国最大工会的人的死亡,是一个错综复杂的悬案。
在撰写一本关于希兰的坦白的书之前,布兰特曾是一名医疗事故律师和前特拉华州副检察长,在1991年帮助希兰出狱。希兰同意与布兰特合作,条件是在希兰死后这本书能够出版。
霍法最后一次露面是在1975年7月30日,底特律郊区的马丘斯红狐餐厅。他在那里是要会见底特律黑帮大佬安东尼·吉卡隆尼(帕特里克·加洛 饰)和托尼·普罗文扎诺,后者是新泽西州卡车司机工会的一名有权势的高官,后来在另一起谋杀案中被判有罪。
影片从霍法的继子查尔斯·「查克」·奥布莱恩(杰西·普莱蒙饰)开车从马丘斯红狐餐厅的停车场接走他讲起。
希兰说,他是代表布法利诺实施谋杀的,正是这位布法利诺家族的领袖首先撮合了希兰和卡车司机工会的主席。案情正如影片里所表现的,希兰与霍法逐渐成为密友,但在最后关头希兰选择了倒戈相向。
希兰在联邦调查局最初的嫌疑犯名单上。新泽西卡车司机工会和著名的吉诺维斯(Genovese)犯罪家族成员斯蒂芬·安德烈塔(死于2000年)和他的兄弟托马斯(死于2019年)也被联邦调查局列为嫌疑人。
绰号为「冰人」的理查德·库克林斯基(Richard Kuklinski)在2006年出版的《冰人:黑手党职业杀手的自白》一书中告诉作家菲利普·卡洛(Philip Carlo),霍法「现在是日本某地一辆汽车的一部分」。
这名新泽西州的职业杀手声称,黑手党付了4万美元让他和另外四名匪徒一起开车前往底特律,并在郊外的一家餐馆里与霍法见面。这群人把霍法推进一辆车里,库克林斯基把他打昏,然后用一把猎刀捅了他的头。随后,库克林斯基把尸体放进汽车后备箱运回新泽西。库克林斯基称,霍法的尸体被放在一个50加仑的桶里,然后被火烧了「半个小时左右」。桶是完全焊住的,埋在了一个垃圾场里。
据库克林斯基的自供,有一个人当时联系了联邦调查局的人,所以他们把桶挖了出来,把它放在汽车的后备箱里,然后将它压成一个4英尺乘2英尺的长方体。最后该物体被当作废金属运往日本,用于制造新汽车。参与了库克林斯基案件的警察帕特里克·凯恩公开表示,他相信库克林斯基说的是事实。
T·J·英格利什(T.J.English)所著的《西部佬:纽约的爱尔兰黑帮内幕》(暂译,The Westies: Inside NewYork’s Irish Mob)引用了1989年11月《花花公子》杂志的一次采访,唐纳德·「希腊人托尼」·弗兰科斯斯(Donald ″Tony the Greek″ Frankos)声称,他在1986年告诉联邦调查局,霍法是在底特律郊区克莱门斯山附近的一所房子里被杀害的,凶手是据称为爱尔兰黑帮老大的吉米·库南(Jimmy Coonan)。
弗兰科斯还提到了查克·奥布莱恩的名字,他是霍法信任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是他把霍法引诱到汽车里的。弗兰科斯说,库南用一把配有消音器的.22口径手枪,朝霍法的前额开了两枪,「炸飞了他的脑袋」。
弗兰科斯告诉该杂志,职业杀手约翰·沙利文(John Sullivan)帮助库南把霍法抬进了地下室,将他的尸体放在桌子上,用锯子和切肉刀分尸,然后把它们装在黑色塑料袋里。他还对杂志说,库南割下了霍法的头,用小折刀剪了一绺头发,「为了祈求好运」。
弗兰科斯告诉《花花公子》,霍法的尸体被放在冷冻室里,几个月后被装在油桶里,用卡车从密歇根州运到了新泽西州的东卢瑟福。弗兰科斯称,乔·「疯狗」·沙利文(Joe ″Mad Dog″ Sullivan)把霍法的尸体埋在了新泽西巨人体育场球门区附近,靠近107区的人造草皮下面。2010年体育场被拆除时,没有发现任何人体遗骸。
1982年,吉米·霍法被宣布为法定死亡的同年,职业杀手查尔斯·艾伦(Charles Allen)在美国参议院调查安东尼·普罗文扎诺的委员会作证说,霍法失踪后不久就被杀了,他的尸体被碾碎,扔进一个铁桶里,埋在佛罗里达的一片沼泽。
根据罗伯特·苏利文1998年出版的《草地》(暂译,The Meadowlands)一书,霍法被埋在了普拉斯基天桥下的一个燃烧式垃圾填埋场里。新泽西州这座有毒废物处理场的所有者是吉诺维斯犯罪家族成员菲利普·「兄弟」·穆斯卡多(Phillip “Brother” Muscato),而他和黑帮打手萨尔瓦托·(萨利虫)·布里古里奥(Salvatore (Sally Bugs) Briguglio)有联系。据《每日新闻》报道,穆斯卡多向调查记者丹·莫迪亚证实了此事。
2013年1月,大名鼎鼎的黑帮成员托尼·泽里利(Tony Zerilli)否认对这起失踪事件负有任何责任或与之有任何关联,不过他透露说,霍法被人用铲子砸中了头部,被埋在密歇根州奥克兰县北部一块田地的浅坟里,离餐厅不远。他还说,凶手原计划把尸体移到另一个地方,但一直没能实现。
2017年,北亚利桑那大学犯罪学和刑事司法教授詹姆斯·布切莱托(James Buccellato)指出,霍法可能是在黑帮成员尼克·利卡塔(Nick Licata)的儿子卡洛·利卡塔(Carlo Licata)的家里被杀的。卡洛的家离马丘斯餐厅不到两英里。利卡塔是「中心保洁」(Central Sanitation)的共同所有人。据称,霍法的尸体就是在这家由黑帮控制的保洁公司被焚烧的。
1987年出版的《霍法的男人:最强臂膀见证下的吉米·霍法的兴衰起落》(暂译,Hoffa’s Man: The Rise and Fallof Jimmy Hoffa As Witnessed by His Strongest Arm),由约瑟夫·弗兰科(Joseph Franco)和理查德·汉莫(Richard Hammer)合著,讲述了约瑟夫·弗兰科的故事,作为一个组织者和铁腕人物,他曾在霍法手下工作了30年,并与这位工会主席一起服过刑。弗兰科说,几个联邦探员在五大湖上空把霍法从一架飞机上活活推了出去。
消失的结局为霍法传奇的一生划上了一个神话般的句号。罗伯特·布莱克在1983年的电视迷你剧《世仇》(暂译,Blood Feud)中扮演了霍法,1992年的电影《最后巨人》中霍法由杰克·尼科尔森饰演。
西尔维斯特·史泰龙在诺曼·杰威森执导的《拳头大风暴》(1978,F.I.S.T.)中扮演虚构版本的霍法。赛尔乔·莱昂内执导的《美国往事》(1984)中,特里特·威廉斯饰演一位以霍法为灵感的工会组织者,德尼罗也出演了该片。
斯科塞斯的新片将会巩固希兰所牵连的传奇,成为许多霍法狂热者未来会诉诸的事实,但真相将是一个巨大谜团,与埃尔维斯·普雷斯利没有在20世纪70年代去世,或者披头士乐队的保罗·麦卡特尼在1966年去世的谣言,一起被永远埋葬。
1977年,《周六夜现场》称霍法在《星球大战》中扮演了R2-D2。我们至少可以确定这件事的真假。
黑道规则和官方规则的差别是什么?黑道多少还讲点儿义气和道义。而政治必须赶尽杀绝。
马田史高西斯的《爱尔兰人》,是一个黑道版的《阿甘正传》,兼具《美国往事》和《教父》的气质,和他其它电影一样拍的精雕细琢十分考究,更不用说有我最爱的AL Pacino。所以我连着看了两遍,3小时49分钟(最后十几分钟都是字幕),如果你喜欢就不会觉得长,《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比这一部还长,十年来我看了四遍。
《爱尔兰人》是不是史诗可以争议,不能把长的都叫史诗,但它的确是个经典的黑手党电影,经典的悲剧,《爱尔兰人》有两个悲剧核心,其一是友谊和阴谋,弗兰克不得不亲手杀了霍法,其二是他和家人关系的悲剧。
第一出我觉得拍的非常仁慈也非常真实,他从后面砰砰两枪打爆头,霍法大叫一声就倒地身亡,非常干脆,我觉得拍的仁慈是因为并没有让他捂着伤口瞪着眼看向弗兰克再死。即便如此(他杀死他时完全没有看到他正面)他仍然愧疚了后半辈子--以前杀了那么多人,神父问他你没有感觉吗?他说,没有。对他们的家人呢?没有,因为我不认识他们。杀手的第一要义就是对暗杀对象所知越少越好,这样才能单纯的作为一个任务,一宗买卖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以及他背后的家庭,亲情友情。但杀霍法是个非常巨大的例外:必须由他动手,如若不然,他会干预,会(忍不住)帮他报仇;他必须亲自动手来撇清和霍法的关系以便在圈儿内继续混下去。
AL Pacino最后的几场戏让我想起《Donnie Brasco》(中奸人),那部戏里AL Pacino是黑社会中层,讲原则,讲道义,但被后来居上啥都不讲的年轻帮派分子排挤,他看中本帮里一个年轻人Jonny Depp,打算扶植他去抗衡,可惜他其实是警察派来的卧底,他发现Depp是卧底,但不忍心伤害他,希望他真的能变成黑道,于是警方端了他们一窝,他必须回帮派承担自己看错人的责任(说清情况后自杀),直到他离开家时仍然很恍惚,仍然为Depp不是黑社会惋惜,在门口玄关,他掏出兜里所有的零钱,把手表取下来放在柜子上,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不发一言,在电视上播放的《动物世界》的背景音里,AL Pacino几个眼神诠释出那种落寞,惋惜,英雄迟暮的感觉,这部戏里也是,出狱后的霍法不愿承认大势已去,也不愿纡尊降贵向他看不起的人低头,最后只有宁折不弯一条路。
在家庭关系这条线上,弗兰克的女儿Peggy在他杀了霍法后就拒绝和他讲话,他说,我女儿Peggy,从我生命中消失了,哪怕十几年的牢狱,他垂垂老矣,跑去女儿上班的银行排队只为和她说句道歉,她仍然铁心的拒绝。
有意思的是在父亲的“朋友”里,Peggy的爱憎表达非常明确,Russel没有儿女,对她疼爱有加,但她总是冷冰冰的对待这个“伯伯”,因为她从报纸电视上看到这人和父亲一样,是个黑道。虽然没有入罪,但很多罪案和他有关。她天然的喜欢霍法,因为霍法出现在镁光灯下时总是光彩照人,发表精彩的演讲,关注劳工利益,战斗资本主义。
她让我想起黛安基顿演的《教父》里麦克的女友(后来是太太),她希望自己丈夫和黑道撇清关系(麦克读了大学,参了军),起初麦克告诉她其实政客还不如黑道人物,试图让她明白真实世界,但她不能接受。后来麦克答应她去选议员她就欢天喜地的如释重负了--虽然那时她并不知道她将永远失去麦克了。
觉得政治是白,黑道是黑,是人类悲剧的根源之一。其实,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这两种都是政治,也都黑。
Netflix上有个二十分钟的访谈,四个八十岁上下的老头儿:马田,AL Pacino,罗伯迪尼路,Pesci,这部电影最大花费在后期制作,在模拟年轻时的戏时,因为他们都不愿意在脸上贴追踪球捕捉表情用电脑合成后期,马田用了另一个方法:增加摄影机的数量,不同角度后期合成(约等于大数据磨皮美图?)。他说第一次和AL Pacino合作,有一场戏是霍法看肯尼迪当选的新闻,越看越气,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走了,这种戏是AL的长项,但拍完马田对Pesci说,你去告诉他,站起来的动作有点儿慢了,这个角色这时候是47岁(但AL Pacino 79岁了!),后来他就不再忌讳年龄直接要求了。
马田是个不落窠臼的导演,某些取舍之间甚至是反好莱坞的,例如弗兰克二战时枪毙战俘,几个镜头一带而过,这可以是一出非常重的戏,但轻轻放下了。另外,这出戏看完,对美国的老爷车算是过足瘾了。
今年年初看《爱.死.机器人》时,一集只有20分钟甚至更短的十几分钟,我也非常唏嘘。难道电影业也快要从博客时代沦落到微博时代了么?主流的人们再也没有耐心打点精神,花两三个小时去看一部导演花了两三千小时两三千万甚至更多去制作的传统电影了。
所以这片真的可以说是绝响了,有些人表示看不明白,没看明白的不会多看几遍么?我那么喜欢《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第一遍也没完全看明白。这部我三天里连着看了两遍才把细节搞清楚。
四个老头对谈时,马田上来就伤感的说,如今人们看电影的地方变了(从影院到了Netflix)。人们看电影的地方变了. 变幻才是永恒。不管你怎么缅怀,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漫威粉更能撑起整个电影业,甚至Netflix投资这部电影这件事都挺反讽的。我们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这样的电影还是拍出来了,而马田史高西斯不用像陈寅恪一样吟一句:八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事变,义无再辱。
(原载北青艺评)
美东黑金往事
几乎在昆汀·塔伦蒂诺以戏说乃至捏造的方式,去追忆一段《好莱坞往事》同时,马丁·斯科塞斯通过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讲故事,去再现一段关于黑道变迁、更哀怨衰老的“黑金往事“。
虽然《爱尔兰人》中那些冗长的死亡名单,都是实打实刻在真实墓碑上的名字,是以鲜血粉刷墙壁的罪案受害者,但谁又能确信那个向原著作者“自首坦白”的弗兰克·希拉,会不会是自吹自擂的临终痴呆老年,会不会是另一个在内心深处虚构历史剧场的昆汀。无论如何,他讲述的故事,先后造就了黑帮回忆录《听说你刷房子了》及3个半小时的网飞电影《爱尔兰人》。也不经意间,促成了罗伯特·德尼罗、艾尔·帕西诺、乔·佩西、哈威·凯特尔这批最杰出老演员的聚会。
政客、工会、赌城、黑手党,被电影故事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由于正规银行不向赌业发放贷款,黑帮只得从开车司机总工会的养老金那借钱,从1950年代开始建造起拉斯维加斯。为试图报复在全岛范围灭绝赛马和赌场的卡斯特罗,黑帮还为约翰·肯尼迪做票,赢得总统选举。与此同时,在前面出头的工会主席吉米霍法,却成了自阿尔·卡彭之后,第二个被全国FBI盯上的芝加哥人,并被担任了司法部长的罗伯特·肯尼迪紧逼调查。以至于在总统遇刺后,吉米逆群众情感,让自己所处的大楼拒绝降半旗。而吉米无迹可寻的失踪,也成为那个年代的大新闻。
电影中有着这么一段金句,“有一点担心,就是非常担心。不止一点担心,就是走投无路了。”渐渐的,我们发现每一个角色、每一个真实新闻人物都不止一点担心,担心未来,担心行业,担心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然而,这个世界始终在变,并且不总以黑帮、工会和政客的心愿在变。吉米贷款建设、并由芝加哥黑帮运营的赌城传奇酒店沙丘,被赌王史蒂夫.韦恩买下,洗白,升级为如今的美丽湖(Bellagio)酒店。卡斯特罗没被肯尼迪推翻,其新兴政权在古巴稳定下来。电影故事的末梢,塞尔维亚的米洛舍维奇政权倒是被克林顿炸垮了。至于故事中的黑帮大佬们,也在变老,一个个走进坟墓,剩下的半身不遂。
时态混淆的记忆迷宫
现实中讲述故事的弗兰克,顺其自然地以原名来到影片,作为绰号“爱尔兰人”的主人公。21世纪开头的他,坐在养老院的轮椅上,颤颤巍巍地带领观众进入回忆。“小时候以为油漆工就是刷房子的,我曾经是个工人,南费城卡车司机国际兄弟工会代表,后来亲自给房子刷油漆。“通过开枪并血溅墙壁的镜头语言,马丁·斯科塞斯直截了当地解释了黑话”刷房子“。
从此开始,电影就以3个半小时的漫长篇幅,在1950、1975和21世纪初三个时间穿插跳跃,并以更多的极短篇幅,交错闪回着主配角们的前史和命运,以及黑白新闻素材。不过,相较满布全片的复杂黑道行话和精于算计的生意经,得益于高超的化妆和CGI技术,如此多时态叙事并置不止于会让观众在时间迷宫里犯晕。《穷街陋巷》,《好家伙》、《赌城风云》,《纽约黑帮》,马丁早就通过黑帮片,以及和罗伯特·德尼罗的搭档组合,把自己锻造成让观众信服和期待的故事大王。
1975年一段从费城到底特律的3日公路旅程,是全片的故事主线。卡车老司机弗兰克,载着自己老婆和罗素·布法利诺夫妇,去参加工会律师比尔女儿的婚礼。通过画外音,我们得知比尔是罗素的弟弟。途径很多年前弗兰克与罗素相遇相识的Texoco超市,我们又进入1950年的主人公的“上道故事“——费城黑手党大佬罗素,将二战退伍老兵弗兰克领入家族生意,成为卡车司机工会里最狠最冷静的”粉刷匠“。罗伯特·德尼罗和乔·佩西在车里、在顺便收账的商铺里一幕幕对手戏,也让这则黑帮回忆录,变成缅怀工会血色历史的公路片。
而推荐弗兰克成为全国卡车工会主席吉米·霍法的保镖,又开启另一段裹挟入家庭情感的友谊。由于这个部分是德尼罗与艾尔·帕西诺两大影帝对戏,观众或多或少会将两人的友谊升华到不朽境地,几乎忘了这位爱尔兰人弗兰克,是在意大利战场杀人如麻的职业军人,换到和平年代,也必将是疑虑片刻后还是六亲不认的黑帮粉刷匠。
摄影师罗德里戈·普列托那些像上了发条似的平移镜头,跟着弗兰克,塑就出一场致敬(或奚落)《教父》中麦克·柯里昂初次杀人的经典场面。不可一世的疯子乔与家人前往纽约小意大利区就餐,画外音诉说着弗兰克的内心活动,“做这种事,一般得先去厕所,确保里面没人看到你,总不能憋着让自己不舒服。不过我出门前上过了,再说这么小的餐厅,还是直接动手更好。“
面对死亡,自挑棺材的粉刷匠
晚年坐在轮椅上,听闻自己律师死了的消息,罗伯特第一反应是“谁干的?“,可谓落下了粉刷匠职业病。
“癌症干的。您身边的每个人都死了,是时候说出真相了。“轮椅对面的FBI探员,也只是想给那段工会黑帮历史留下个档案。
在把血腥枪杀当粉刷墙壁、以大量字幕卡轻描淡写交待真实配角的不同非命之死后,老马丁似乎也终于表现出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谦卑。与电影大部分时间杀人如游戏的气氛不同,后三分之一部分通过出色的视听语言,强烈表达出人人自危的恐惧情绪。吉米的妻子被新上位的工会主席革职,出门开车,钥匙扭到一半时,原先轻松伴奏着的爵士乐嘎然而止,她想到敌我双方用炸药相互给彼此传递的信息,不免剧烈发抖,坚决置生死于度外后,再拧钥匙那半圈,爵士乐回归。公路旅程终点,处理吉米那一场最关键戏份,死鱼、前后座这些黑帮话术,更让早已具备上帝视野的全知观众,还在为主人公命运及其抉择捏一把汗。
老去的弗兰克到棺材店为自己选货,以及平行剪辑的吉米火化过程,似也在借德尼罗之口,表达老马丁对死亡的态度,“不想要火葬,那样就什么都没了。“
不像《教父1-2》中,得通过马龙·白兰度和罗伯特·德尼罗的分别表演,来体现教父堂·克里昂的青年和老年样貌,借助着从《本杰明·巴顿奇事》开始的CGI降龄技术,《爱尔兰人》中的德尼罗几乎能够诠释成人全年龄段状态,甚至于在故事中的1950年初识黑帮老大罗素时,被换作“年轻人“。可我们都知道德尼罗已经75岁了,再是被电影技术降龄的年轻人,也不可能施展开《愤怒公牛》那样的利索拳脚。
再进一步回想,距离德尼罗与帕西诺上一次让观众铭记的飙戏,已经是24年前的《盗火线》了,而两人合作最经典的《教父2》,更是远在近半个世纪之前。我们不能不出戏地感慨,时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中年演员斯蒂芬·格拉汉姆和鲍比·坎纳瓦尔,也自HBO剧集《大西洋帝国》后,在《爱尔兰人》重逢,从电视中的阿尔·卡彭和吉普,分别变为电影中的矮子和瘦子。然而,在电影早不是唯一娱乐手段的当下,他俩表演再是出色,也永不可能接过前辈影帝的班。
因此,《爱尔兰人》更像一场由马丁亲力打造的为了告别的聚会。电影结尾,台灯下轮椅上的弗兰克轻声交待,“神父,帮个忙,不要关门,留个缝就好。“
首先值得肯定的是演员们都是戏骨 演技出色 不过虽然用了特效把70岁老人还原年轻了 但是看起来还是岁数很大 有违和感 三个半小时真的应该拆分成两部上映 反正我是有一段坐着睡着了 美国历史对于国内观众来说带入感不强 所以得认真看才能看出名堂 如果以后有空再仔细看一遍 再来改评价吧
看完老马的《爱尔兰人》了,怎么说呢,他这是用《纯真年代》的方式拍了一部《教父》啊!让这群老家伙们可以借助减龄技术再次返老还童,重回那个逝去的黄金年代,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三个半小时的电影,全程配着旁白,用意识流的叙事讲一个如此长时间跨度的故事,浓缩进一个老家伙的一生,这样的故事也只有这群老家伙们做出来才这么史诗这么可信吧。Netflix愿意花这么多钱,投一部这样的电影,也算是这个时代给影迷的馈赠吧,搁在传统的好莱坞制片公司,这很难想象吧。《爱尔兰人》不同于任何一部当下的艺术电影,它是一部马丁·斯科塞斯电影!
老马已经过了创作巅峰期,但仍然用最工匠的精神打造出一部犯罪史诗。帕西诺和德尼罗谁拿影帝都不稀奇。
十年前,喜欢上了帕西诺,后来看到盗火线,喜欢上了德尼罗。大学里,他们以及丹泽尔华盛顿、罗克罗素等等太多,二十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片子永远给了我最温馨最窝心的记忆,仿佛那才是电影世界,熄灯的宿舍里,抱着mp4,一部接一部的沉迷在里面。现在想来,都是最美好的。老朋友们,再见真好。
三个多小时宛如重历《穷街陋巷》《出租车司机》《教父》《美国往事》,开场逡巡长镜梦回《好家伙》+迂回长廊游弋结尾,在折叠的时间褶皱里,“时光赐我青春与死亡”,我们与他们在银幕内外一起走向共同的伟大归属——死亡。索科洛夫说:“挽歌是好的记忆,对过去的眷恋。”将这部多年磨一剑的电影称为黑帮挽歌再合适不过,也是斯科塞斯回望人生的静静凝眸;热血叱咤不再,往事定格在发黄的旧照片里,当敌友俱已归于湮灭,所有秘密的尘埃会盖在爱尔兰人所有的生者和死者身上。
吉米霍法,一个脚踩黑白两道、一手遮天到锒铛入狱最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传奇的一个故事其实还真不是这部三个半小时史诗电影的重点,虽然我看完之后对此人兴趣大增,马上搜出许多八卦阅读。片子主角是德尼罗演的这个“中间人冷酷杀手”的角色,在黑帮盛行的年代,这样一个从不多问、感情冷漠、杀人利索的人,当然最吃得开,但黑帮道义的目的是什么?忠诚一生只落下最孤独的结局。斯科塞斯拍了那么多黑帮片,这部算是最不热血、最怀疑人生的一部,一种老去之后的凄凉和无奈令人唏嘘。电影出人意料地十分幽默,整体虽然是沉重的冷色调(摄影和场景设计相得益彰),但总体不显闷。另外还有什么比三个影帝再次同台献技更让人激动的呢?帕西诺是火一般的爆裂,德尼罗是化骨绵掌般的逐渐深入,乔佩西则是定海神针一般永远都是一场戏的主宰。都太棒了!
拿到1.59亿USD预算不拍漫画超级英雄,而是找来一帮样貌身材都走样老人家,用最老派的讲故事方式,拍一部三个半小时污言秽语打打杀杀的黑帮年代戏,传到网上播……当今世上,得此老马丁一人了吧!
“减龄”技术掩盖不了肢体表演的迟缓衰老,如同老马借“穷街陋巷”的衣钵“返老还童”重回街头传说的血雨腥风,却将更多思绪停留在了“渐渐死去”的时间洪流里。消失的霍法不再是谜,与之伴随的帮派斗争的上层建筑却永远成为了历史的阿茨海默,阶级友情的坚固纽带是面包与葡萄汁,而黄金利益的忠奸博弈是那么言不由衷。命运兜兜转转,当“好家伙”成为了“老家伙”,还未曾与沉淀下的岁月握手就已形单影只,忏悔的记忆,伤痕的幽魂,从留开的门缝涌入,模糊了弥留之际的恐惧和孤独。百叶窗后的光晕与战友都燃烧殆尽,长别离的终了是一场重温旧梦的大眠,老马将手中的枪扔进湖底,为这些新好莱坞的枭雄好汉们立了一座碑。
啊啊啊!马丁斯科塞斯阿尔帕西诺罗伯特德尼罗跟我就相距十米不到啊!!阿尔帕西诺宝刀未老,依旧是二十年前的那副神韵,罗伯特德尼罗在影片中变回了年轻时的模样,眼袋松松一时让人不大习惯。想了想,一个学电影的人能跟教父相距不到十米,这辈子也值了!哎我怎么老是有这种没出息的想法。整个影片真的是属于那种回馈几十年迷影铁粉的一份大礼!所有你想看到的华丽调度和宏大场面,有起有伏的历史悬念与黑色幽默,还有影帝们返老还童般风韵犹存的卖力表演,都会让你从头到尾一眼不眨狼吞虎咽吃饱喝足。
踩碎手指本该给女儿庇护,却竖起了一道高墙。戴上戒指没成为权力霸主,倒成了它一生囚徒。若不是当初发动机坏掉,怎么会变成飞鸟去试探天空的高度。倘若没打赢那场官司,如何会变成死鱼在汽车里散发恶臭。我们以为在改写时代,浑然不觉在给自己掘墓。历史终会将我们忘记,但我始终记得心里的那道门缝。
最后实在是,,,太伤感了。终究,我们敌不过时间,这才是最可怕的杀手。其实这是一部老年人心态的黑帮片,相比马丁之前的黑帮作品,少了狠辣,多了些温柔与情义,以及一个时代逝去之后的感伤。片子节奏很慢,入戏更慢,前面各种铺线索,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之后才真正入戏。最后一小时才真正精彩,有犯罪的紧张感,还有最后的感伤。“找我的律师”“他死了”“谁干的”“癌症”。这样的台词,真是笑过之后又难过得想哭。能重看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乔·佩西、哈维·凯特尔等人重聚,已经很难得了。
流畅叙事下已不再是往日的酣畅淋漓,而是愈发浓郁的惆怅感。马丁对“消逝”足够坦诚,一切腥风血雨都抵不过片尾女儿对Frank的质问。原来黑帮最大的敌人,不过是平静的生活本身。
少了《好家伙》和《赌场风云》的肆意癫狂,更多的是身不由己的无奈和人到老年的苍凉。他们都老了,and that’s okay
分三四次才看完这部三个多小时长的电影巨作,好精彩的美国六十年代黑帮历史题材电影!拍得好,演得好,导得好! 导演、演员们和我一样,都是上世纪40年代出生的人,经历过相同的二战之后之世界历史风云。本片重笔浓彩地把他们-美国40后一代-经历过的精彩历史时代,用艺术笔法再现出来;为后人留下了生动、形象、史诗式的记忆。这是任何一代电影人的责任和功绩。老马丁、德尼罗、帕西诺干得好,在专业技法和情怀境界上让人五体投地!反观我们自己这一二代,有多少作品对得起中国的时代和后人呢?!唉,只有长长地一声叹息。
于公于私,也不知道今年为什么如此的怀旧,在《好莱坞往事》中看到了惊鸿一瞥的帕西诺,在《小丑》中看到了婉若游龙的德尼罗,距离最近一次他们同框应该是11年前的《正当杀戮》,距离他们最近一次合作的小高峰也是24年前的《盗火线》,距离他们“有缘相念不相见”,最最经典的《教父2》都已是45年。有生之年,当然还奢求再次,多次看到好莱坞方法派代表的联袂,但岁月不饶人。可能,我们告别了一个又一个荣光的时代,却看不到一点点未来的曙光。索性,开启怀念吧~
英雄迟暮,不是他打不动了杀不动了,而是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变了。从前的那些good old days, 有规则,有礼数,他们总相信“做错”的人必受惩罚,强者能去烧弱者的房子,下手狠的人会笑到最后。那时候连黑帮都在经营实业,哪家公司不用心经营股东就会抛售股票。谁知到头来黑帮/公会,那些他们以为会千秋万代的东西一下就土崩瓦解了。只有国家的军队能去科索沃烧房子,他们孜孜以求的权力如指间沙莫名流逝。世界以他们完全不理解的方式飞速变化,原来宇宙里没有规则和意义,唯一公平的、可以理解的事情原来只有衰老和孤独而已。
从听从安吉洛的指示反杀雇主开始,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杀人灭口、炸出租车、运输军火……到最后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的前辈。人们叫他做什么他都照做,他没有勇气拒绝,也没有能力反抗。美国是一片大海,他就是一艘小船。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任由人们把他推到现在的位置。他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失去了女儿,也失去了前辈。牺牲了家庭,也没有圆满事业。吉米死了,罗素死了,安吉洛死了……所有人都死了。他跌跌撞撞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当初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似乎做过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又似乎没有对世界产生任何影响。时间过得太快,以至于昔日家喻户晓的吉米也被人们遗忘。曾经风光显赫也只是历史的过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至少,当他回首此生,见识过世面,经历过风浪。尝遍酸甜苦辣,看尽人生百态。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阿尔帕西诺老了这件事情,让我一下子就有点想哭。
nyff全球首映。Al Pacino和De Nero是国宝。
不出所料,整体气质与Goodfellas和Casino一脉相承:又一部黑帮史诗,3个半小时的片长一点都不觉得拖沓。但对于年近八旬的斯科塞斯来说,有了更多的惆怅和内省。而能再次看到帕西诺、佩西、德尼罗同台飙戏,尤其是在减龄特效的帮助下,简直就是视觉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