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喜剧

惊悚片美国1947

主演:查理·卓别林,罗伯特·刘易斯

导演:查理·卓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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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9-26 02:17

详细剧情

吉恩一家的生活幸福美满,丈夫吉恩(FrançoisMarthouret饰)兢兢业业,和善慈祥;妻子海伦(ÉvelyneDandry饰)温柔贤淑、端庄大方;他们的子女尼古拉斯(AdriendeVan饰)和苏菲(MarinadeVan饰)也都分外听话。然而,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搅乱了家中的一切。某天,吉恩从实验室带回一只小老鼠,这个温柔可爱的小家伙仿佛具有恐怖的魔力,接触他的人全部性情大变。先是尼古拉斯突然在餐桌上宣称自己是个同性恋,接着苏菲则梦游摔成重伤,混乱不断升级……\r\n  本片荣获1998年Sitges–Catalonian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ÉvelyneDandry)。

 长篇影评

 1 ) 笔记(2022.12.17)

故事开始时的那些场景甚至不像是舞台剧;准确地说,不像是在舞台上,而像是在实验室里拍出来的。它们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质(非常干燥——借用Mme. Bonheur的话——它让我口渴):每一个动作都很特别,带着大量的细节,同时又充满一种斯特劳布-于叶式与叙事本身几乎脱节的茫然。不过也许可以说,这确切地反映了人物的处境。维尔杜先生相信,世界确实处在与本质脱节的状态:因此即使他为了养家糊口而犯下罪行,这也不会令他不安。这是一种布莱希特式而非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情感。通过一连串绝不会在陀式作品中出现的喜剧元素,维尔杜先生的犯罪被表现为了一种去浪漫化的生活状态。经济危机和战争(文本中被过于紧密地串在一起)作为极具力量的道德符号构成了故事的转折点:主人公的罪行并无减轻却突然变得微不足道,即使他自己从未否认自己的卑劣,并且一旦无所牵挂实际上十分愿意去死。他并非在利用某些更大的(所谓“人性的”)罪行来为自己*开脱*;那是一种像郁达夫《沉沦》那样的浅薄象征主义,并且实际上令人反感[1];他只是指出了一种反讽。我们看到,他救助的女孩后来嫁给了军火商(这真是具有社会现实主义力量的一笔)从而顺利进入了杀人者的行列:但她仍然那么快乐,她的面孔仍然那么明亮,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汽车上那个镜头接入Café Royal中阴暗舞曲的一刻多么令人心碎……但此处微妙的辩证法在于,她正是整部电影中那个讲出进步信条的人物。我相信,这不是一种虚无主义的嘲讽,而是深沉的、热内式的乐观:虽然我们(和她一样)被时代或处境所遮蔽——我们,换句话说,无非也是杀人者——但我们(和她一样?)却在某种脱离语境之处盲目地持有一种美好的信念;而的确,恰恰是在世界的这些缝隙和脱节之处(维尔杜先生像幽灵一样游走其间)我们能够发现某些真正的反讽。只有凭借这些反讽的光亮我们也许才能够超出自己,并且领悟到某种正义的轮廓。 最后,我觉得以上这些很可能只是一种幼稚的青少年式伦理观念的表述,它抒发着某种并不值得一提(因为没有真正实践意义)的浪漫情怀。 A-/A [1] 不过,像一些黑色电影人物那样,在某种意义上他其实千方百计*想要*让自己令人反感;但只要世界仍然如此,他就不太容易成功。

 2 ) 后10分钟英文台词

Henri Verdoux?At your service. Never in the history of jurisprudence have such deeds been brought to light. Gentlemen,you have before you a cruel and cynical monster. Look at him! This man,who has brains,if he had decency,could have made an honest living. Yet,he preferred to rob and murder unsuspecting women. He made abusiness of it. I ask for the protection of society. For this mass killer, I demand the extreme penalty. That he be put to death on the guillotine.The State rests.

M.Verdoux,you have been found guilty. Have you anything to say before sentence is passed? Verdoux: Oui,Monsieur, I have. However remiss the Prosecutor has been,he at least admits that I have brains. Thank you,Monsieur, I have.And for 35 years I used them honestly.After that,nobody wanted them.So I was forced to go into business for myself.As for being a mass killer,does not the world encourage it?Is it not building weapons of destruction for the sole purpose of mass killing? Has it not blown unsuspecting women and little children to piecesAnd done it very scientifically. As a mass killer, I am an amateur by comparison.However, I do not wish to lose my temper,because very shortly, I shall lose my head.Nevertheless. . .Upon leaving this spark of earthly existence,I have this to say. I shall see you all. . .very soon. . .very soon.

No pictures.Oh,Max,how is he? Well,well,well.Verdoux. l have to admit,crime doesn't pay. No,sir.Not in a small way.What do you mean? To be successful in anything,one must be well organized. Are not leaving with that cynical remark? To be idealistic atthis moment would be incongruous. Is all this talk about good and evil? Arbitrary forces.Too much of either will destroy us all. We can never have too much good. The trouble is,we never had enough.We dont know. I've been your friend all through the trial.Give me a story with a morall You,the tragic example of a life of crime. I don t see how anyone can be an example in these criminal times. You certainly are,robbing and murdering people. That's business. Others don't do business that way. That's the history of many a big business. Wars,conflict, it's all business. One murder makes a villain,millions a hero. Numbers sanctify,my good fellow. Father Ferro to see you. By all means, show him in. You'll pardon me,but my time is limited. Is there anything else you'd like to say? Yes,goodbye. Al right,Father. Well,Father.And what can I do for you? Nothing,my son. I want to help you, if I can. I've come to askyou to make peace with God. I am at peace with God.My conflict is with Man. Have you no remorse for your sins?Who knows what sin is. Born as it was from heaven from God's fallen angel? Who knows the ultimate destiny it serves? After all,what would you be doing without sin? Exactly what I'm doing now,my son. Trying in my humble way to help a lost soul in distress. They're coming.Let me pray for you. As you wish.But I don't think these gentlemen want to be kept waiting. May the Lord have mercy on your soul. Why not?After all, it belongs to Him. Henri Verdoux,the Criminal Court of Justice of the French Republic,sentenced you to die. It is now the order of the courtthe sentence be carried out. Merci. Cigarette? Thank you. Here. What's that?Rum. No,thank you.Oh, just a moment. I've never tasted rum.

 3 ) 《凡尔杜先生》:一面夏尔洛,一面凡尔杜

查理·卓别林塑造的最出名的角色是谁?恐怕非「夏尔洛」莫属。那个头戴圆顶礼帽、穿着上紧下松的衣裤、拄着白藤杖、脚蹬破皮鞋、一摇一晃地迈着鸭步到处流浪的滑稽人物。从1914到1936年,从《谋生》到《摩登时代》,夏尔洛出现在了卓别林七十多部作品中。他看似懦弱颟顸,但又驯良仁爱,处处遭受讥笑,却又处处为他人着想。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夏尔洛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凝聚起对底层社会的深切同情,亦令卓别林的艺术被称为「贫困的美学」。及至默片时代结束,夏尔洛也逐渐隐退。自《大独裁者》起,卓别林开始用一种更加辛辣的方式为世人呐喊。

上映于1947年的《凡尔杜先生》是查理·卓别林演执生涯后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关于这部电影还有段让人津津乐道的轶事。根据最普遍的一种说法,起初是另一位影坛巨擘奥逊·威尔斯邀请卓别林出演此片,但后来因为卓别林坚持要自己亲自执导,便从威尔斯手里买下了版权,并在演职表里列出了后者的名字。不过究竟完全是威尔斯的点子,抑或只是他激发了卓别林早已存在的想法呢?

从一些蛛丝马迹来分析,也许是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一方面,卓别林从小就对犯罪和监狱题材十分感兴趣,伦敦著名的「开膛手杰克」以及众多廉价的谋杀传说一直都影响着他,而且还在杂志上发表过两篇自己创作的犯罪故事。另一方面,片中主角「凡尔杜」的原型,法国连环杀手Henri Landru在1921年受审的同期,卓别林也由于巡演到过法国巴黎,他与杀人犯占据了当时的头条新闻。甚至在同年11月28日的《纽约时报》上,文章把Landru比喻成犯罪界的卓别林,经常当庭戏弄法官。而最有力的证据是,在威尔斯向卓别林发出邀约的十多年前,法国传记作家若尔热·萨杜证实了卓别林曾经采访过当时参加审判的记者。因此种种迹象表明,饰演这么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杀人犯是他由来已久的念头。

撇开这段幕后故事不谈,作为喜剧大师,怎么用喜剧的方式去表现十恶不赦的杀人狂,的确很耐人寻味。事实上,影片公映后反响很差,还遭至了美国富裕阶层的物议哗然,以致卓别林将它冷藏了17年,直到后来才被公认为是一部思想性超前的杰作。

正如其真实原型一样,《凡尔杜先生》中的主角凡尔杜也是一个杀「妻」如麻的恶魔。他原先是一个银行小职员,三十多年如一日的勤恳工作,但在1930年代的经济大萧条中失业,从此开始了铤而走险、谋财害命的道路。他有许多化名和身份,辗转于各个城市,到处寻找一些头脑简单、有点财产的单身富婆。一旦选定目标便展开热烈的追求,与之恋爱直至结婚,然后找机会谋杀她们取得钱财,并以一个古董商的身份进行证券投机买卖。

凡尔杜在影片伊始的个人独白中就提到了自己扮演的是「蓝胡子」的角色(法国民间传说中的杀妻狂魔,该形象被许多文学或电影所借鉴,远有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希区柯克的《蝴蝶梦》、近有吉尔莫·德尔·托罗《猩红山峰》)。不过卓别林在电影中没有安排任何一个凶杀或血腥的场景,完全以暗示的方式来交代犯罪事实。再加上凡尔杜平时表现得温文尔雅、口才出众,还时不时穿插几段经典的滑稽噱头,因此就算他身负十四条人命,观众也并不觉得有多少恨意。

更重要的是,凡尔杜是个性格复杂矛盾的人。他有一个残废的妻子和幼小的儿子需要抚养,这是他铤而走险的原动力。那些靠谋夺和投资赚来的钱财并没有用来挥霍,而是为了养家糊口,甚至他还买下一份房产契约作为给妻子结婚十周年的纪念礼物。同时,凡尔杜一边谋财害命,一边又心怀仁慈,比如在花园里不忍踩死青虫、教育儿子不要做残忍的事。他痛恨那些靠高利贷压榨、过着奢华生活的寄生虫,也会同情那些生活潦倒、品格纯洁的穷人。

最凸显他矛盾性格的是「邂逅贫女」的那场戏。凡尔杜在路上偶遇了一个孤单无助的姑娘,热情地邀请她到家中避雨,还准备了食物和红酒,其实他只不过为了在她身上试验自己新配制的毒药。然而通过与这位姑娘的交谈,了解到她曾有个参军致残的丈夫,为了给丈夫治病只得盗卖了东家的打字机,因而被判入狱。现在刚刚出狱,却流落街头无依无靠。凡尔杜见状动了恻隐之心,非但换掉了毒酒,反而还慷慨解囊给予帮助,给了这位姑娘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可见他的人性与良知并没有完全泯灭。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在凡尔杜同一位富孀的「婚礼」上,没想到看到了自己另一位「妻子」,虽然情急之下翻墙逃走,不过事情终于败露。后来战争来临,凡尔杜投资的股票全数打了水漂,妻儿也在危机中双双去世,失去全部寄托的他心如死灰。在绝望之余,凡尔杜又一次遇见了曾经帮助过的那个贫女,此时的她已然成为了军火商的妻子。姑娘希望报答当年的恩情,可是经过一番交谈,他毅然决定投案自首。在法庭上,凡尔杜没有回避自己的罪孽,却也说出了一番发人深省的话。而最响亮的一句则是他在行刑当天说的:「One murder makes a villain,millions a hero(杀一个人是罪犯,杀一百万就成了英雄)」。

「杀一人是罪,屠百万为雄」,这与庄子的「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何其相似。由此可见,《凡尔杜先生》的立意根本不在于表现这么一个杀人犯,而是更丑恶的资本主义社会以及更凶残的战争贩子。本片诞生在美国电影界大肆展开「驱逐异端」运动之际,卓别林因自己的左翼信仰而遭到了攻击(后来本片在美国被很多影院拒映,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卓别林也被迫离开美国)。但是,我们在影片中仍然可以看到他对资本主义制度、对垄断资本家、对军火商、对法西斯头子的尖锐抨击。辛勤工作者一夜间家徒四壁,投机资本家和军火商却转眼暴富。在这种结构的社会里,生意凡是要做得兴隆,都必须要「杀」人,可是又有谁来控告这些真正的刽子手呢?

艺术,尤其是喜剧,可以成为既是一种谋生手段也是一种有意对抗疯狂的方式,它可兼容或抗击来自外部或内部的威胁。从《淘金者》开始,卓别林早期的棍棒喜剧元素就渐渐失去了纯噱头的作用,而是越来越有机地趋向于和每部电影中的具体环境或背景相符合。到了后期的《大独裁者》和《凡尔杜先生》,喜剧表面下的悲剧张力变得愈发鲜明,甚至在本片中的喜剧元素已不再用于批评讽刺,而仅仅是对过往的提及。

因此,《凡尔杜先生》本质上是一部悲剧,有让人捧腹的时刻,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泪水上涌。法国电影理论宗师、新浪潮之父安德烈·巴赞曾说:「夏尔洛无法适应社会,而凡尔杜却适应过了头。」这话说得真好。夏尔洛和凡尔杜仿佛是人类命运的两种极端,前者是自我放逐、不随波逐流的圣人,他的生活选择是没有动机的;而后者是认清真相、遵循社会潜理的庸人,他选择生活的动机非常丰满。圣人始终是受害者,庸人始终是霸凌者。只是,凡尔杜终究做不到冷酷无情,所以他也是受害者。感谢卓别林的幽默,提高了我们求生存的意识并使我们保持理智。由于幽默,我们才不会被生活中的变故所压垮。

 4 ) 一条名叫凡尔杜的鱼

从流浪汉到情圣,到师奶杀手,卓别林让人无迹可寻,大师之谓不谬。
电影结尾,凡尔杜在法庭上慷慨陈辞、在斗室中躺而论道,让人依稀看到近半个世纪后沉默的羔羊安东尼·霍普金森和七宗罪凯文·斯帕西。
邱岳峰的配音很经典。邱岳峰之于卓别林相当于石班瑜之于周星驰,千古绝配。

 5 ) 《凡尔杜先生》电影剧本

《凡尔杜先生》电影剧本

译/金人

通库悦酒店的门。

隔着玻璃可以朦胧看见橱窗里面大小不同的和各式各样的酒瓶子。

银幕上出现字幕:

库悦的家……北法兰西的一个小城镇。

库悦家的饭厅。

窗户上高高挂着一个鸟笼子,屋子主人皮耶尔正躺在沙发上打呼噜。他的妻弟,若望,是个相貌不惹人欢喜的少年,正坐在桌子旁边看书。他扭转身,推了皮耶尔一下子,叫他不要打呼噜,后来不能忍耐地跳起来,搬起自己的椅子,挪到屋子的深处去。梨娜和卡尔洛塔坐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打毛衣。卡尔洛塔是皮耶尔的老婆,是一个三十五岁,非常肥胖而又脆弱的妇人。她的姐姐梨娜四十岁,又瘦又高,一张土白色的脸,动作迟缓。另外一个妹妹叫菲芭,是个活泼的小胖子,正在收拾桌子。梨娜走到桌前,想帮她的忙。若望坐到食物橱的旁边。这时听见从街上传来的铃声。蜷卧在壁炉旁边地板上的狗吠叫起来。略停。

卡尔洛塔:若望!

若望:(怒冲冲地)啊,你要干什么?

卡尔洛塔:这是信差……(略停)也许是姐姐捎来的信。

若望:(讽刺地,眼睛没离开书本)可能是。

卡尔洛塔:难道你不能把书放下一会儿,去看看是谁来啦吗?

若望:不行,我不能。

梨娜:你这样回答姐姐的话,也不嫌害羞!

若望:闭上你的狗嘴,不要在屋里刮过堂风!

菲芭:为什么你不做告诉你的事?

若望:哼,住口!

卡尔洛塔:和他说话没有用处,菲芭……他什么事都不愿做。

菲芭:这样就该强迫他做!

若望:(没离开书本)有趣,谁能强迫我做这种事呀?

梨娜:如果父亲活着的话,他就会把你严加管教一顿!

她把桌上装着家伙的托盘端走。走过若望的跟前,他的腿伸在外头,绊了她一下子。

梨娜:把你的大脚丫子拿开……把整个地板都遮住啦!……

若望:好像有人说过……你的脚(看梨娜的脚)就不是脚,简直是真正的坦克车!

卡尔洛塔:(提高声调)起来,做你应做的事去!喂!……

若望:(脑袋向皮耶尔点了一下)派你的老公去吧……我可是正忙哪。你瞧,我看书哪。

菲芭:去他的。卡尔洛塔……我去。(向着若望)哎哟,你呀,懒蛋!

菲芭转身向梨娜,从桌子上掉下了一只调羹。当她俯身去拾调羹的时候,梨娜把桌子上装着家伙的大托盘端起来。菲芭一抬身,脑袋从下面撞在托盘上,托盘飞到地板上去,两个盘子和汤碗打成了碎片。

菲芭:就是这样!你们瞧,他干的是什么事!

若望:好啦,你们什么都怨我!

菲芭:(拾起托盘,转交给梨娜)哪,端稳点……

卡尔洛塔:如果你去取信,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啦。

梨娜:菲芭,不论怎么说,你也该小心点……

菲芭:(收拾地板上的碎盘子,放进托盘)这是意想不到的事……我没有错。

梨娜:你往哪儿走,总得要看看……

菲芭: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个儿拦住道……

梨娜:好啦,别喊叫啦。

菲芭:你也别找我的麻烦啦。

从梨娜手里的托盘上滴下油汤来,滴到皮耶尔身上。他醒来。

皮耶尔:他妈的……你小心点儿,老混蛋!

梨娜:你不能客气点吗?我不是你的老婆。

皮耶尔:活该!我有一个已经够受啦!

卡尔洛塔从桌子上抄起一只盘子,把它向地上一扔。

卡尔洛塔:够啦!住口吧!立刻住口!

大家都沉默地向她望着。卡尔洛塔直着嗓子叫。

卡尔洛塔:若望!立刻去把信拿来,没用的孩子!

若望:哎呀,快把我从这个疯人院撵出去吧,他们这儿老是骂我!

出去。其余的人们都回来做以前的工作。皮耶尔抑制着打嗝儿。

皮耶尔:我的药丸在哪儿?

卡尔洛塔:在饭橱里。

皮耶尔:(吃完药)你们为什么这样吵闹?

若望走进,把信扔到桌子上。

若望:巴黎国家银行来的。

卡尔洛塔打开信封,从里面掏出另一封没拆开的信和银行通知书。读。梨娜和菲芭也隔着她的肩膀看。

梨娜:(略停之后)我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皮耶尔:什么事?

卡尔洛塔:银行把咱们的信退回来啦。

皮耶尔:什么信?

卡尔洛塔:给赛丽玛的信。银行通知说,她把款取走啦,户头已经取消。她连住址都没留。

把信纸交给皮耶尔。皮耶尔仔细地读着。

菲芭:应当报告警察!

皮耶尔:(继续读)为什么?

菲芭:啊呀,我的天,这可真不像是赛丽玛——瞒着自己的亲人。这一定有什么不妙的事。

皮耶尔:(把信放在桌上)别替她担心吧。她是不需要监护人的。

梨娜:哼,别说了吧……五十岁的女人跑到巴黎去,嫁给一个认识不过两星期的人。

皮耶尔:别为了这事跑到警察局去吧!

卡尔洛塔:可是已经三个月没听到她一点儿消息啦!

皮耶尔:这有什么?她正在度蜜月。

梨娜:什么他妈的蜜月!

若望:能和赛丽玛相处这三个月的人本事可真不小!

梨娜:我不喜欢她把银行里的钱都取走。这很不像她!

若望:钱哪,当然现在都到了那个人手里啦!

皮耶尔:哼,不会,从赛丽玛手里弄到钱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菲芭:可是看吧,他已经达到目的啦:她为了他拋掉自己的家,拋掉咱们大家,把小铺子也出兑啦,而且嫁了他……所有这一切前后只不过两星期呀!

若望:我很想了解了解他是怎么搞的。

皮耶尔:你们想要控告他,要知道你们连一次面也没见过他。

梨娜:这个嫌疑就足够啦!是老实人就不会躲避开我们。

菲芭:我觉得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皮耶尔:噢唷,我可讨厌你们啦!照你们的想法,如果赛丽玛不写信来,就是已经把她抢光了或者把她杀死了吗?

卡尔洛塔:谁也没有说过杀死她的话!

梨娜:我们可希望她活着。

菲芭:不行,应当马上报告警察!

皮耶尔:请你们再等几天。简直是神经病!

卡尔洛塔:好吧,皮耶尔的话很对。咱们等两天。如果那时候再接不到她的信,咱们就报告警察。

皮耶尔:我们还有这个新丈夫的一张相片呢。你们把他藏到哪儿去啦?

卡尔洛塔:若望,到碗橱下面的抽屜里去找找。

若望已经又沉迷到书本里去了。他坐在离碗橱很近的地方。虽然很近,他却想反对一下,不过又想了一想。他没有站起来,弯下身去,拉出下面的抽屜。

若望:这不是相片!

把相片扔给皮耶尔。皮耶尔仔细地研究相片,妇人们都隔着他的肩望着。

若望:一只奇怪的鸟!

皮耶尔:要是这样的外表,能塞给顾客些货物,那真得是个伶俐的买卖人哩。

银幕上出现相片。

音乐。

小别墅。白天。

字幕:

法兰西南部的一座小别墅

别墅的花园。

凡尔杜流露着真正艺术家的趣味正在剪一丛玫瑰花。他一丛又一丛地移动过去。花园深处可以看见一只不很大的焚毁垃圾用的炉子。

邻近的花园里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到什么时候他这个炉子才能烧完呢?好像它已经冒了三天烟了吧?

女人:是的。就是为了这,我有三天不能把衬衣搭出来晒啦。

又是花园。

凡尔杜剪完玫瑰花,向屋子走去。看见一条正沿小径爬着的青虫子。

凡尔杜:小东西,如果你不小心的话,会有人踏到你身上的。

他把青虫子放在邻居的栅板上,走进屋子。

过道里。

靠墙的五斗橱上有个花瓶,还有一面镜子。凡尔杜把玫瑰花插进花瓶去。他手里擎着一朵玫瑰花,不住气地闻嗅。对着镜子照看自己身上,这时有敲门声音。凡尔杜在开门之前,先对锁孔看了看。原来是邮差来了。凡尔杜安下心去,开开门。

邮差:赛丽玛·华尔耐夫人住在这儿吗?

凡尔杜:是住在这儿。

邮差:有她一封挂号信。

凡尔杜:(接信,想要签字)好,谢谢。

邮差:对不起,老爷,要华尔耐夫人亲自签字。

凡尔杜:那么……请等一下。(上楼)

浴室。

凡尔杜进。

凡尔杜:(大声)赛丽玛,小亲亲……有你一封挂号信,我的天使。要签字……不,不,你就在浴室里吧……亲爱的,只要擦擦手,签字就行……给你钢笔……小心,你可不要受凉啊!

他自己在收据上签过字,走出。

过道。

凡尔杜:这,请收下……

把收据递给邮差,从他手里接过信。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给邮差两个苏的赏钱。

邮差:(毕恭毕敬地行礼)谢谢……再见。

凡尔杜:再见。

邮差下。凡尔杜到饭厅里去。

饭厅。

凡尔杜走进饭厅,坐在写字台前。打开信封,掏出一搭子纱票——六千法郎。然后读信。

信的内容:

华尔耐女士:根据您的请求,特将六千法郎汇上。贵户存于本行之款业经结清,一并通知。马赛银行。

凡尔杜读完信就数钱,用银行职员那种伶俐姿势,用细手指头迅速数钞票。把它们数了两次,走进前客堂去。

前客堂。

凡尔杜进,走近电话前。

凡尔杜:长途台,请挂……喂,要巴黎交易所巴伦格公司的帐房……土伦要的,我的号码是八四六零……很好。

挂上听筒,走到饭厅里去。

饭厅。

凡尔杜进,透露着满意的神情擦手。他坐在钢琴旁边,开始弹起匈牙利李斯特流行曲的快调子。但是只弹了几拍子,猛然中断。倾听一下,听见一种奇怪的敲打声——仿佛是钢琴内部的回声。凡尔杜又弹起来,但是敲声继续不断。现在很清楚,声音好像是从屋子外边传来的。

凡尔杜一点声音也没有地从钢琴旁边站起来,倾听一下,慢慢地从屋内走出。

厨房。

凡尔杜进看见窗外有个老太婆在敲玻璃窗。他开门。

路易丝:早安,老爷。

凡尔杜:您好。

路易丝:(递过一封信)佣工介绍所介绍我来的。

凡尔杜:啊……(读)这就是您的介绍信?

路易丝:是的,老爷。

凡尔杜:他们对您讲过吗,我雇的老妈子只能用两天?

路易丝:是的,老爷,我知道。

凡尔杜:很好……您叫什么名字?

路易丝:叫路易丝。

凡尔杜:就是吧,路易丝,第一件工作,请你把抽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擦抹一遍……不,您还是先摘下窗帘来,把它们放到这儿。(指着大箱子)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饭橱上——然后我来写个清单。

电话响。

凡尔杜:干活去吧。我自己去接电话……

走进前客堂。

前客堂。

凡尔杜进,警惕地关上身后的门,轻轻地拧了一下钥匙,锁住门。摘下听筒。

凡尔杜:喂!是巴伦格公司吗?(回顾通厨房去的门,抑低声音)我是凡尔杜……明天早上我想买五百股“大陆瓦斯公司”,五百股“冷气公司”和一百股“中央卡尔宾公司”……是的,还要那个……二十张。立刻就把钱电汇出去。明天一大清早您就收到钱啦。

挂上听筒。

警察总局。进办公室的门。

门上有字:

失踪人侦査科

侦查科。

一个警官坐在一张大写字台前边,倾听库悦家的报告。警探莫洛坐在旁边写什么。他没穿外衣,戴着齐到肘部的套袖。这是一个壮实的男子,体重九十公斤,留着剪得很整齐的小胡子,外表很像一个拳术家。他走路时总戴铜盆帽,手里老拿着一把伞。莫洛前面的桌子上摆着几本打开的记事簿子。他不断地翻阅着,寻找他所需要的材料。

卡尔洛塔:结婚以后,她立刻就没有踪影啦。

警官:可是您能帮助我们把这个人的特征记下来吗?

卡尔洛塔:我们本来有他一张快相,可是梨娜不小心把它扔到炉子里去啦。

长时的静止。大家都责备地看梨娜。

警官:这可糟糕。

梨娜:不过如果能遇到他,我一下子就能认出来。

若望:我也能。

在连续谈话的时候,莫洛走到书架子前面,又抽出两本簿子,查对着上面记载的事件。

警官:好吧,太太。现在我们似乎全都明白啦。如果得到什么新消息,我们就通知你们。

卡尔洛塔:谢谢,警官先生。

警官:(送他们到门口)诸事如意。再见,诸位。

卡尔洛塔:再见,警官先生。

一齐行礼,走出。

警官和莫洛。

警官:(回到桌前)您对这事打算怎么办,莫洛?

莫洛:怪事……最近三年在各城市里丢失了十二个女人……。(把自己的抄件拿出)她们失踪的情况都很像刚才向您报告的那件案子。

警官:这有什么?

莫洛:所有这些女人都不很年轻了,小小有点财产,或者有点不动产,而且看来,几乎都是失踪以前不久才嫁给一个同样的人物。

警官:您是想说,她们都嫁给了一个人,而且都是嫁给那个人了吗?

莫洛:是的,我是这样想。

警官:(阅读莫洛的抄件)从这些日期上来判断,他同时有半打老婆吗?

莫洛:就是这样。他就像那种在每一个港口都娶一个老婆的水手一样。

警官:他是用什么方法把她们搜集起来的呢?

莫洛:这我还没有弄明白。

警官:用保险方法?

莫洛:哼,不,他比您想的要狡猾些。而且这些女人一个还没有发现……也未必能发现。

警官:依您的意思,他把她们都杀死了吗?是这样的意思吗?

莫洛:就是这样。这是“蓝胡子魔鬼”……职业的杀人犯……他就在法兰西的一切城市里活动。

警官:哼,哼,说得真容易!在用这种消息使众人吃惊之前,您最好是先搜集两件事实。现在您可是什么材料都还没有。

传来流行的外国情调的音乐。

赛丽玛的别墅。

张贴着“出售”的广告。

大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沿小径向房子走去。男人走到跟前,揿门上的电铃,向后退一步。门开开的时候,可以看见凡尔杜正站在门口闻玫瑰花。

来人——葛萝妮夫人,盛装,有些肥胖,花白头发,四十五岁。还有纽塔尔,一个青年人,长得像哈里法克斯(注1),是买卖不动产的经纪人。

纽塔尔:您是华尔耐先生吗?

凡尔杜:不敢当。

纽塔尔:我叫纽塔尔,是买卖不动产的经纪人。这位是葛萝妮夫人。

凡尔杜:(眼睛一直地向葛萝妮夫人望去)您好。

葛萝妮夫人也用同样的眼色回答他。

纽塔尔:如果不妨碍您的话,葛萝妮夫人想看看房子。

凡尔杜:一点儿也不。请进吧。

前客堂。

葛萝妮夫人和纽塔尔进。凡尔杜跟在他们后面。

凡尔杜:请您原谅……我这儿弄得这样子……我太忙啦,连把屋子收拾整齐的工夫都没有。

葛萝妮夫人:(看见桌上的庀)多漂亮的玫瑰花呀!

凡尔杜:您喜欢花吗?……这是自己花园里种的。

葛萝妮夫人:(闻玫瑰花)真美呀!

凡尔杜:(向门外喊叫)路易丝!

声音:我在这儿,老爷。

凡尔杜:把花瓶里的玫瑰花都拿来,把它们包起来送给葛萝妮太太。在厨房桌子左面抽屉里拿张纸。

路易丝声:好吧,老爷。

路易丝走进来,拿着花到厨房里去。

葛萝妮夫人:啊呀,不用……为什么……我可不愿意使您受损失……

凡尔杜:(又对她眼睛看去)因为您很看重这些花,所以我把它们送给您。请到这儿来……

凡尔杜领客人到客厅里。在门口停一下,把葛萝妮夫人让到前面,他又用迅速的,但是很注意的眼色扫了她一眼。然后很像一个领着顾客视察自己铺子的百货商店经理人的神情请她看屋子。他似乎已经卖过多次房子了。

客厅。

凡尔杜:这是客厅……我们的门和地板都是整块硬木的,各屋里——都是红木护墙板。(向窗口走去)

葛萝妮夫人看纽塔尔,他却露着赞扬的表情把眉毛向上一挑。

纽塔尔:(向葛萝妮夫人)从建筑学方面来看这座房子——简直是尽善尽美。

纽塔尔和葛萝妮夫人跟着凡尔杜走到窗前。

凡尔杜:打这儿可以看见山上的美丽风景和下面的海。

葛萝妮夫人向窗户外看去。凡尔杜暗中看见她不时闻玫瑰花。

葛萝妮夫人:(不是对任何一个人说的神情)这些小山真美丽呀!

凡尔杜:是啊。这都是一个伟大的建筑家设计的。我们怎么能和他相比呢!(指着打开的破璃门)那儿就是我们的花园儿……这块地是一百二十五尺乘八十五尺……七棵果木树:三棵苹果,两棵梨,一棵桑树,一棵李子……好,当然还有我的玫瑰花。

纽塔尔:这地方很可爱。

凡尔杜:(高兴地)是啊。我的夫人把全副精神都放在建设这块小乐园上了。我们住在这儿幸福极啦。我觉得,这在各方面都是一目了然的。

纽塔尔:(认真地)是的,当然。请允许我对您表示同情之感……

凡尔杜:(没提防地)对不住……我不明白……

纽塔尔:对于重大的损失我表示哀痛……因为尊夫人的去世。

凡尔杜:(忽然醒悟)是啊,是啊……这真是太突然……她正到自己亲戚家去串门的时候就心脏麻痹起来啦。所以我才想卖掉我们的别墅。住在这儿总要使我想起来……

前客堂电话铃响。

凡尔杜:对不住……我出去一下。

纽塔尔点头,凡尔杜出去。

纽塔尔:(悄悄地)我想,咱们可以很便宜地把这所房子买下来。

前客堂。

凡尔杜进,看见路易丝。

凡尔杜:路易丝,请你去接接电话。电话在楼梯底下。

路易丝:我就去,老爷。

凡尔杜回到客厅。

客厅。

凡尔杜:对不住,我耽搁了时间。请到这儿。

前客堂。

葛萝妮夫人走在前面,纽塔尔跟在她身后,最后是凡尔杜。路易丝正在接电话。

路易丝:喂!喂!……没有人回答。大概是挂上啦。

凡尔杜:好吧,谢谢。

他们向图书室走去。

图书室。

葛萝妮夫人,纽塔尔和凡尔杜进。

凡尔杜:这是图书室。左面是饭厅。(向葛萝妮夫人)这儿很幽静,是不是呢?

他们向门口走去,沿楼梯向卧室走去。

凡尔杜:房子不很大,保持屋子的整洁是很容易的。我们连老妈子都没用……(竭力想多了解些关于葛萝妮夫人的材料)不过给老妈子住的下房倒有……如果您需要的话。

葛萝妮夫人:是的。我有一个女厨子和一个丫头。

凡尔杜:那么在下房里可以摆两张床——好极啦,您用的不是男厨子,是女厨子……哈哈哈!否则的话也可以利用楼上的一间卧室……(试探地)如果这些房子您全家还用不了的话。

葛萝妮夫人:我没有家属。

凡尔杜:这是真的吗?那么,你们只有两位——您和您先生吗?

葛萝妮夫人:我的先生早就死啦。

凡尔杜:真的吗?嗯……请到这儿来。

电话铃又响。传来路易丝喑哑的声音。

路易丝声:喂!……找谁?等一会儿……华尔耐先生!

凡尔杜:(停左卧室门口)什么事,路易丝?

路易丝声:公司里找纽塔尔先生听电话。

纽塔尔:您能答应我去接吗?

凡尔杜:路易丝!领纽塔尔先生去接电话。

凡尔杜和葛萝妮夫人走进卧室去。

卧室。

凡尔杜:这原是贱内的卧室。

葛萝妮夫人环视四周。

凡尔杜:我们管这间房子叫我们的无愁宫(注2)。她很喜欢这间房子。在这儿度过了许多时光……噢,真叫人想念……真叫人想念呀!

葛萝妮夫人:这儿阳光很充足。

凡尔杜:是啊,我们俩都喜欢太阳。可是有些人受不了卧室里的阳光。

葛萝妮夫人:不,我是喜欢的。

凡尔杜:是吗?大概您是未年生的。

葛萝妮夫人:您说什么?

凡尔杜:我是说您的属相。

葛萝妮夫人:啊……属相啊!

凡尔杜:您对这有兴趣吗?

葛萝妮夫人:(热情)有兴趣得很呢!

凡尔杜:您几月生人?

葛萝妮夫人:四月。

凡尔杜:我也是这样想……属羊的……喜欢天空和太阳……女幻想家。是的,我从眼睛上看出这来的……您的眼睛是像充满了希望的深湖,这种希望是别人无法实现而且也不能了解的。

葛萝妮夫人:(高兴)很奇怪!

凡尔杜:(对着她的脸望去)您的灵魂很有趣。我也是属羊的,所以非常明白这类型的人。咱们是古代的灵魂。多奇怪,您正赶今天来!我觉得这是命里注定的。

葛萝妮夫人:真的吗?

凡尔杜:如果我和您接近些的话,我就可以告诉您……

葛萝妮夫人:(她很感兴趣,已经不是玩笑的样子)请讲讲吧!

凡尔杜:(显着没有希望的表情,耸耸肩)您就这样再没有出嫁过吗?

葛萝妮夫人:没有。

凡尔杜:奇怪!您这样性格的女人……

葛萝妮夫人:为什么呢?

凡尔杜:属羊的人是忍耐不了寂寞的。

葛萝妮夫人:我怕我想这样的事已经太晚啦。

凡尔杜:多蠢!您才刚刚开始生活。对咱们这种人真正像样的生活常常是在后来……嗯……(认真地)啊呀,我的天,年岁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葛萝妮夫人:(忧郁地)对于妇道人家的意义很大。

凡尔杜:让我告诉您,您现在对于男子比任何时期都更有迷惑的力量。

葛萝妮夫人:谢谢您的恭维。

凡尔杜:不,这不是恭维,我完全是和您坦白地讲。看来,青年时代您的容貌是很动人的,不过不论什么样的青年时代都不能和您现在的年岁相比……都不能和这种华美的成熟样子相比……因此,现在在您身上会感觉到特别的妙处,特别有经验,有女人的才智……特别……(用眼光测量她)特别是那种妇人身上的诱惑力!

葛萝妮夫人:噢,您这是奉承我啊!

凡尔杜:为什么不可以呢?为什么我不能像刚才您欣赏我楼底下的玫瑰花那样来欣赏美丽呢?“多漂亮的玫瑰花!”您喊叫,而且不由自主地把它们放到嘴唇上……幸福的花啊!我也应当勇敢一点,像您一样,使自己的感情自由解放。(突然间抱住她)您是一个美妙的女人……没法子来形容……我有这样的感觉,好像我已经认识您一辈子啦。

葛萝妮夫人:松开!(挣扎)

凡尔杜:这样太妙啦……

葛萝妮夫人:这样太不妙!

他们在原处盘旋一他打算再抱住她,她抓住他的手,想要阻拦他。

凡尔杜:不……不……这太妙啦……不可避免的……这是比咱们有力量的……都是您的美丽造成的……请怪它吧……

在挣扎的时候,凡尔杜看见镜子里的纽塔尔,那人正站在门口,注视这个场面。

凡尔杜:请等等,不要动!……这是蜜蜂!我马上把它赶掉……好,这可飞啦!

葛萝妮夫人扭转身,喊叫并拼命使劲一推凡尔杜,使他从敞开的法国式窗户里飞了出去,一直飞到外面的阳台上。纽塔尔跑到窗户跟前的时候,恰好是凡尔杜爬回屋子的时候。

纽塔尔:你没摔坏吗?

凡尔杜:一点儿也没有。我一定是滑出去啦。

纽塔尔:大概是。

葛萝妮夫人:(气哼哼)我们该走啦。

纽塔尔:是,走吧。

凡尔杜:其余的卧室您不愿再看了吗?

纽塔尔:谢谢吧,我看得足够啦……不过,对不起,太太,也许您还想继续看看吧?

葛萝妮夫人:不用啦,谢谢吧。

纽塔尔:好吧,那么……关于葛夫人的意见会由我们的公司通知您。

凡尔杜向旁一退,让道给葛萝妮夫人,纽塔尔跟在她后面,最后是凡尔杜。向外走,沿楼梯下来。

凡尔杜:很好……(向葛萝妮夫人)您允许把关于月令高低的书给您送去吗?……当然,如果您对这感到兴趣……

葛萝妮夫人:(干巴巴地)不用,谢谢,您不要麻烦了吧。

凡尔杜:请宽恕,这算什么麻烦?这一点也不麻烦我……只要您告诉一声,我怎样和您联系。

纽塔尔:通过我们的公司。

凡尔杜:您随便好啦。

他们从楼梯上下来走到过道。

凡尔杜:啊呀,是啦,您的玫瑰花!请别忘记带着它们。

葛萝妮夫人和纽塔尔扭转身。纽塔尔做一个焦急的姿势。凡尔杜把包在纸里的玫瑰花从五斗橱上拿起来,把它们递给葛萝妮夫人。

葛萝妮夫人:(拒绝)谢谢您吧……真的不用啦……

凡尔杜:(终于把花塞到她的手里)夫人,如果您不收下这些花,这可太使我难过啦。

葛萝妮夫人递个眼色,想从纽塔尔身上找到支持,但是他一声不响。

葛萝妮夫人:(毫无办法)谢谢。

凡尔杜很恭敬地吻她的手,照直对她的脸望去。

凡尔杜:再见,夫人。

扭转身,马马虎虎地对纽塔尔行个礼,那人也同样马马虎虎地向他答礼,和葛萝妮夫人一同走出。凡尔杜把门一关,吹起口哨来,匆匆忙忙向楼上走去。

银幕上是向前飞驰的火车轮子。

火车内的单间。

凡尔杜坐着看书。

看到爱菲列夫塔的巴黎景。

意大利林荫路上的咖啡店门口。

凡尔杜坐在露天凉亭上的一张小桌子旁边,喝着咖啡,注意了望着走过的妇人们。

一位盛装的、衣服豪华的中年夫人走过来,坐在邻近的桌旁。她解开长手套,露出了手腕上的钻石镯子,然后向旁边的桌上望了望,她发现了正在看她的凡尔杜。

凡尔杜注视妇人。

妇人笑。

凡尔杜笑,对妇人点头。

妇人隔着凡尔杜的脑袋看一个正在这时走过来的人。新进来的人很不客气地从凡尔杜跟前挤过,坐到她的桌旁。凡尔杜很不好意思,但是一个卖花女郎救了他。

她疑疑惑惑地把花递给凡尔杜看。

他点头招呼她过来,指着挑选好了的花。

凡尔杜:就是这一朵。

卖花女:谢谢。

就在她从短衫翻领上拔下一个别针来要给凡尔杜穿花的时候,米烈和他的朋友拉文走到凡尔杜的桌旁。

米烈:凡尔杜!

凡尔杜:(毕恭毕敬,而且有些客气)您好,米烈。

米烈:老没遇见您啦!请讲讲听到什么消息啦。

凡尔杜:(玩笑的腔调)我不但什么都没听见,而且简直什么都没有想到。(两人哈哈大笑)

米烈:(指桌子)您要吃完了吗?我们不碍事吗?

凡尔杜:一点也不……我已经要走啦。请坐吧。

米烈:谢谢……(给他们介绍)这位是拉文先生……这位就是凡尔杜先生,是我的老朋友。

凡尔杜、拉文互相鞠躬。然后三个人都坐下。

米烈:凡尔杜是我的老同事。他曾在我们的银行里担任会计助手。

拉文:原来如此!

凡尔杜:(露着忧郁的笑容)这是很久以前的太平年代啦。

米烈:哼,也不算太久啊!

侍者把帐单拿给凡尔杜。

米烈:您现在干什么哪?

凡尔杜:(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一搭子钞票,一面付款)是的,这样,什么事都帮点忙……买卖房产……交易所……

米烈:(看见一厚迭钞票,笑着说)噢哟!您大概害了一个人吧!

凡尔杜:(笑)您猜着啦……哈哈哈!

米烈:可是交易所——猛跌,是吗?

凡尔杜:(耸肩)现在才正是买进的时候,因为大家都在卖出。已经再不会有什么大跌头啦。最低限度我是希望这样。

侍者:(向凡尔杜)这是找头。老爷。

凡尔杜:(向米烈和拉文)让我来请请你们吧?

米烈:(反对地摇头)不用,谢谢吧。我们不愿耽搁您的时间。

凡尔杜拿起桌上的零钱,给侍者小帐。

侍者:谢谢。

凡尔杜:既然如此,咱们就再见吧。

米烈:万事如意。

凡尔杜起立,和朋友们道别,当侍者递给他一个小纸包的时候,他已经预备走了。

侍者:这是您忘掉的,老爷……

凡尔杜:(惭愧地笑)是的,是的,谢谢。再见,诸位。

米烈和拉文:再见。

凡尔杜接过小包走出。拉文和米烈注视着凡尔杜的背影。

米烈:是个很能干的家伙……他的运气不好。他在我们银行里干了二十五年,也许还要多。

拉文: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米烈:一九二九年银行破产啦,所以凡尔杜就在第一批被裁啦。

拉文:干了二十五年以后——弄成这个蠢样子!

米烈:有什么法子!这都怪经济危机。

商店的门口。

凡尔杜手里拿着小包走到门口,一只猫喵喵叫着迎接他。凡尔杜打开小包(里面是些剩食物),把里面的东西扔给小猫。然后推开门。

商店的深处有一扇门。

凡尔杜进。传来电话铃声,向楼梯跑去,走近电话,摘下听筒。

凡尔杜:(庄严地)“凡尔杜父子木器商店”。

交易所经纪人办公室。

经纪人在电话旁边。

经纪人:我这儿是巴伦格公司。我已经给您打了一早晨电话……市场上跌风甚厉。我们需要五万法郎。

凡尔杜商店。

凡尔杜在电话旁边。

凡尔杜:你们什么时候要钱?

交易所经纪人办公室。

经纪人在电话旁边。

经纪人:最晚是明天早晨……在开盘以前。

凡尔杜:在明天早晨以前我到哪儿去给你们弄五万法郎啊?

经纪人:如果弄不到钱,那您就要破产。

凡尔杜:(昏乱)好吧,我试试看。

挂上听筒,站了一会儿,考虑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日记本,翻着日记本,看看表,自言自语。

凡尔杜:我想……银行四点钟下班。如果马上走,我可以赶上两点一刻的火车,到那儿是三点半。

银幕上是飞驰的火车轮子。

凡尔杜的手揿在门的铃纽上。

开门,于是我们看见李吉亚——一个五十来岁,皱纹满脸的,忧郁而瘦削的妇人。觉得她是个自私而多疑的人。

凡尔杜:(微笑,喜洋洋地)李吉亚!

李吉亚:(冷淡地)我还以为你到印度支那去了呢。

凡尔杜走进前客堂,李吉亚关上大门。

凡尔杜:我真是上那儿去啦,亲爱的。

李吉亚:请吧,一点温情都没有。走了三个月,连一行字也没见。

他们从前客堂走进饭厅。

饭厅。

凡尔杜跟李吉亚走进。屋内陈设很富于资产阶级气味。壁炉上面挂着钟,每一刻钟就响一次。

凡尔杜:难道你没有接到我的信吗?

李吉亚:接到什么信呀?

凡尔杜:差不多我每天都有信写给你。

李吉亚:我一共就是在三个月以前接到一封电报。(自言自语)不知道钻到哪儿去啦,扔下我一个人。我就是饿死——反正你也不会难过的。

凡尔杜:好,好,李吉亚……这是不对的。你自己有财产。你是不需要我的帮助的。

李吉亚:(狠毒地)是的,很走运气,我不需要。

凡尔杜:(委屈地)李吉亚!

李吉亚:好啦!说吧!你打算要我干什么?

凡尔杜:什么事也没有,亲爱的。

李吉亚:怪事!

凡尔杜:我不过是回家来啦。啊呀,李吉亚,我没想到受这样的招待!

李吉亚:想受什么样的招待?

凡尔杜:我想,你总该叫我高兴一下——这就是一切。

李吉亚:(讽刺地)哼……这就是一切吗?

凡尔杜:(温柔地)好,好,别嘲笑了吧。

李吉亚:嘲笑!只有你向我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你才到我这儿来。

凡尔杜:(露着开玩笑的郑重样子)李吉亚!我不想争论。这是很可厌的!生活是很容易变成一种低级的和庸俗的东西的。咱们应该竭力保存它的美丽的和高贵的东西。咱们已经不年轻啦。晚年的时候一个人是很难过的……我们需要爱情……温柔。而且主要的——我们相互需要。

李吉亚扭转身。他急忙看一下表,然后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

凡尔杜:啊呀,李吉亚……咱们一同度过的日子多么美妙,多么幸福啊……咱们还要常常过那种日子呢。

李吉亚挣脱手,向后退去。

李吉亚:干这些愚蠢的把戏我已经太老啦。

凡尔杜:唉,你又谈起自己的年岁来啦!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治好这种毛病了呢。

又走到李吉亚面前,亲热地摸她的手。

李吉亚:有了你,这种毛病就没个治好!……你就从我这儿逃走啦……

凡尔杜:亲爱的,我应当去……我的职业要求我这样,因为我是工程师。

李吉亚:很可惜,和你开始同居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凡尔杜又急躁地看表,然后抱住李吉亚。

凡尔杜:你听,李吉亚……

李吉亚:坐下!

他坐下。

李吉亚:你在印度支那干什么啦?

凡尔杜:(不经意地)建筑桥梁,我的亲爱的……(他脑袋里忽然出现新的念头)应当告诉你——我们碰到了一堆不痛快的事!图样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又得做新设计。而且因为危机,在完工以前和我们解除了契约。

李吉亚:什么危机?

凡尔杜:当然是经济危机。

李吉亚: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凡尔杜:说的是已经许多年来没见过的恐怖惨剧。到处的银行都停止提存。

李吉亚:可是报纸上对于这事一点也没有登载!

凡尔杜:当然不会登!他们竭力不要泄漏这消息。但是秘密通知我们了。

李吉亚:我不信!

凡尔杜:好吧,你根本用不到为这事担心的。

李吉亚:(受惊地)你说的是经济危机吗?

凡尔杜:你等着好啦——你会看到的。明天就开始大混乱,大家都往银行跑。

李吉亚:胡说八道!

凡尔杜:(镇定地)当然,对于你反正一个样。不过这事使我非常担心。

李吉亚:(露出逐渐上升的不安情绪)也使我担心!

凡尔杜:(不经意地)为什么?你根本用不到怕什么。

李吉亚:不要装傻吧!我的全部金钱,直到最后一个苏,都存在银行里。

凡尔杜:什么!?

李吉亚:你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事的,用不到装什么傻瓜。

凡尔杜:你的钱存在什么银行里?

李吉亚:哼,当然是存在相互信托公司。

凡尔杜:存在相互信托公司!噢,老天爷!这家公司的情况比所有的银行都糟糕。把你的钱从那儿提出来吧!赶快!几点钟啦?

李吉亚:你的神经没有毛病吗?

凡尔杜:我根本还不能相信……李吉亚,不要浪费时间!明天所有的银行都停止提存。

他站起身。戴上帽子。

李吉亚:我这些钱可怎么办呢?我把它们藏到哪儿去呢?

凡尔杜:以后咱们再谈这个问题。

李吉亚:我可不愿意把七万法郎放在家里!

凡尔杜:多少?……好,反正这是一样。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谈话上啦!赶快,你要来不及的!快!快!

当天晚上。在李吉亚的客厅里。

凡尔杜弹钢琴,李吉亚坐在桌旁,正在台灯底下数从银行取出的款。桌子上放的是她的装贵重物品的小保险箱。

李吉亚:不对,这是发疯!为什么我要这样做!

凡尔杜:(继续弹)等着吧——你会看到我是对的。

李吉亚:银行里的会计员说,这都是胡说八道。

凡尔杜:你以为他告诉你的是实话吗?

李吉亚:(耸肩)我对他的信任,比对你要信任得多。(检查自己的贵重物品)为什么我不把这一切东西都放在银行的保险箱里呀!(看凡尔杜)为什么?

凡尔杜:我的亲爱的,这样可怕的危机可能引起革命……新的政府也许会没收贵重物品……不,顶顶保险的办法是放在自己家里。放在这儿它们就不会逃出你的手啦。

李吉亚:你是想说——逃不出你的手吧?

凡尔杜起立。他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凡尔杜:李吉亚,你累啦。你要好好休息一下。

凡尔杜温柔地抱李吉亚,她怒冲冲地推开他。

李吉亚:我不知道我的脑袋长在哪儿,我会信了你的话!真是没听说过的事!把所有的东西都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统统拿回家来!贼崽子会钻进房子来的……

凡尔杜:真是糊涂!(离开她的椅子)

李吉亚:幸而我没有雇老妈子!

凡尔杜:一夜工夫你的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李吉亚:最好还是能放在原来存放的地方。

凡尔杜:哼,好——如果你这样不放心,明天一清早就把它们放回去吧。

李吉亚从桌旁立起,拿起小保险箱。

李吉亚:我一定要这样做。关上这儿的电灯!(走到前客堂去)

凡尔杜关掉电灯,跟她出来。

前客堂。

凡尔杜进。李吉亚已经在等他。

李吉亚:你把门都闩上了吗?

他们顺楼梯上去。

凡尔杜:老早,天一黑就闩上啦。

李吉亚:窗户呢?

凡尔杜:放心吧……一切都很好。

李吉亚:(激怒地)我问是不是关上啦?

凡尔杜:(镇定地)是的。

当他们走到上面楼梯口时,李吉亚拧灭电灯,走进卧室去,门开在那里。她在卧室里拧亮灯,光亮从门里照出来。过道的头上有一个窗户,满月照进了窗户。被迷惑的凡尔杜慢慢地走向窗前。

凡尔杜:多美的夜啊!

李吉亚声:(从卧室内)是的……月亮圆的时候。

凡尔杜:真是美丽呀!……这种苍白色的光……很像恩的蒙的幸福时候……

李吉亚声:你说的什么话?

凡尔杜:我说的是恩的蒙,亲爱的。说的是那个被月光迷惑的美少年(注3)。

李吉亚声:让他安静地睡吧,你也躺下去睡吧。

凡尔杜:马上就去睡,亲爱的。(向卧室走去,迷迷糊糊地嘟哝)“我们的腿陷在花里……”

关着的卧室门。

李吉亚声:喂,快点吧!……关灯。

凡尔杜:看看月亮!它还从来没有这样明朗地照耀……这样不知道害羞!

李吉亚声:不知道害羞的月亮!哈哈哈。天哪,你真是大混蛋!想的真妙!不知道害羞的月亮!

音乐转成刺耳的喧闹,后来渐渐沉默下去。

仍然是楼上那条过道。清晨。

太阳光透入敞开的窗户,不知什么地方有鸟噪声。高兴的凡尔杜,咬着牙齿哼唱着,从卧室里走出。他手里抱着李吉亚的宝物箱。他在闭上门之前又向卧室回顾一眼,仔细检查是否一切都很顺利,检视卧室以后他很感到满意,他向下跑去,走进客厅。

客厅。

凡尔杜进,坐到写字台前,打开保险箱,掏出钞票,把它们数了两遍,手指表现着职业的熟练样子点钞票。后来把钱放进口袋,站起来,走到前客堂的电话处。

前客堂。

凡尔杜:请接长途台。喂!请挂巴黎交易所巴伦格公司……要电话的是阿瓦伦,六二一〇……您给我挂过来?好。

挂上听筒。

厨房。

凡尔杜急忙走进,准备做早饭。把水倒进茶壶。把壶放在炉子上,想把两只杯子放在桌子上,但是想起来,现在只用一只了,又把另外一只杯子放进橱去。前客堂电话铃响。

前客堂。

凡尔杜跑到放电话的地方。

凡尔杜:喂!

声音:巴伦格公司。

凡尔杜:我是凡尔杜。我马上就给你们电汇五万法郎去。这够了吗?……好。不,我暂时不准备上巴黎。我要先把这儿的事情处理好。不过我会和您保持联系。

银幕上是飞驰的火车轮子。

像画一样的农庄。

十英亩大的一块地和一座芦苇顶的小别墅。

小别墅。敞开的窗户。

一个五岁的很漂亮的小男孩从窗内向外望。

他忽然看见凡尔杜。从小别墅的门内跑出,沿小路跑着。

彼得:爸爸!

双手抱住凡尔杜的脖子。

凡尔杜:好啊,彼得……妈妈在哪儿?

彼得:在花园里……走,我告诉你在哪儿。

他抓住父亲的手,拉他进屋去。他们沿着窄过道走。彼得不住口地说。

彼得:你知道吗,我决心栽一片树林子。你看见沿路有些小枞树吗?那都是我栽的。

他们在黑暗的过道里停下来。

从敞着的窗户里可以看见照满了阳光的小花园,各种花草,五彩斑斓。彼得的母亲,摩娜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橡树下面的一张有轮子的转椅上,被强光映照着。小孩子用手势止住父亲。

彼得:她没有看见你。快藏起来!

把凡尔杜推到旁边不能看见他的地方去。现在我们看见凡尔杜的妻子;先看见放在矫正器上的双足,然后看见一张红郁郁的、印象强烈的、三十五岁的妇人的脸。

彼得声:妈妈!

摩娜:(眼睛没离开书本)你要什么,彼得?

彼得:瞧!

摩娜抬起头。

摩娜:(笑容)安利!

凡尔杜:(走近)恭喜恭喜,摩娜!

摩娜:(怀疑地)今天我有什么喜事啊?

凡尔杜:你怎么能忘掉……今天是二十四号……咱们的结婚纪念日。整十年啦,我的朋友。

摩娜:我的天……噢,当然……

凡尔杜:你看,这种事情对于我比对于你有意义得多……

摩娜:安利!(吻他)十年……好岁月!

凡尔杜:谢谢,亲爱的。

彼得手里抱着小猫,注视着父母的见面。

彼得:你可给她带礼物来了吗?

摩娜:彼得!

彼得:因为女人都喜欢礼物。

摩娜:女人们就是不喜欢万事通的小孩子。

彼得:什么是万事通?

摩娜:就是那种什么事都懂得的小孩子。

彼得:那么暂时不要叫我上学校好啦。

摩娜:不对,万事通的孩子并不是因为在学校念书养成的。

凡尔杜:好,不过礼物我反正是给她带来啦。(把一张房契递给摩娜)

摩娜:(非常激动)噢,安利……我真高兴!

凡尔杜:现在谁也不能从咱们手里把它夺去啦。

彼得:(很兴备)妈妈,他送给你什么东西?

摩娜:这座美丽的房子和花园。

彼得:噢……我以为早就是咱们的了呢。

摩娜:现在才是咱们的啦。

暂停。摩娜和凡尔杜互相含笑望着。

凡尔杜:大概你很失望吧,好孩子?

彼得:我以为你要送给她什么能打扮的东西呢。

凡尔杜:什么东西,你举个例子?

彼得:(若有所思)我想看见她的头上戴着那样美丽的宝石王冠……像神仙戴的……

凡尔杜和摩娜哈哈大笑。

凡尔杜:唉,不行,我可不愿意……怎么也不能这样快。

声音:彼得!彼得!

摩娜:冉妮塔叫你。快去吃饭。

冉妮塔进,拉住彼得的手。

彼得:今天我可以和你和爸爸一块儿吃饭吗?

摩娜疑问地看着凡尔杜。

凡尔杜:今天可以。

彼得:(在向外领他的时候)今天我可是要和妈妈爸爸一块儿吃饭啦!

他的声音消逝在屋内了。

凡尔杜:真是幸福——休息一下在森林里打仗所受的疲劳。

摩娜:(笑,打起毛衣来)在森林里打仗……你太累啦,安利。

凡尔杜:(漫不经心地^是的,大概是……好,没关系,再做两年,如果运气好的话,就可以洗手不干啦。

摩娜:不行,如果你在这种工作上要损失健康的话,那么我宁肯还是和你住在―起。

凡尔杜:那是决不可能的!

摩娜:但是那样我们会幸福的。

凡尔杜:现在呢?

摩娜:当然现在也幸福。不过……

凡尔杜:不过什么?

摩娜:你很使我担心,安利。

凡尔杜:(温柔地)我完全没有这种意思。

摩娜:你的心情使我不能放心。

凡尔杜:这是什么意思?

摩娜:有时候我觉得,你看待一切都是绝望的……

凡尔杜:是这样的时代……绝望的时代啊,我的朋友……千千万万的人饥饿和失业。一个人想度过我这个年岁是不容易的。

摩娜:我知道:(祈求地)不过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凡尔杜:(警惕地)什么事?

摩娜:有许多事……我可以帮助你……

凡尔杜:(亲热地)这样你就是帮助我啦。

摩娜:不,我想帮助你工作。

凡尔杜:噢,不用……这是男人的事情。

摩娜:为什么你这样想?

凡尔杜:我确信是这样。不过……

凡尔杜推着摩娜坐的椅子,沿小路向房子走去。

凡尔杜:……不过每当四周的一切都很阴暗悲哀的时候,我的思想就进入我的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你和彼得,是我在世界上唯一可爱的人。

音乐。

饭厅。

左面是壁炉子。凡尔杜把摩娜坐的椅子推进,把椅子推到壁炉跟前。彼得坐在炉子前面,膝盖上放一只小猫,一看见母亲,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彼得:妈妈,你什么东西都不要吗?

摩娜:把晚报拿来,也把便鞋拿给爸爸。

彼得:鞋就放在这儿啦!

他跑到父亲面前,凡尔杜这时正坐到摩娜对面的椅子上,彼得就给他解开皮鞋带。

彼得:还是在爸爸没来以前,我就把鞋放在这儿啦。

凡尔杜用鼻子嗅一下。

凡尔杜:这是怎么的,咱们家好像有炒菜味?

摩娜:(正在织毛衣)是啊,安利。是你要请客人来家吃饭啊。

凡尔杜:对啦,对啦,当然。

小孩子继续给父亲解鞋带,抬起眼睛。

彼得:为什么我们不吃肉,爸爸?

凡尔杜:因为我们是吃素的,儿子……包台洛家的人答应来吗?

摩娜:来的。

凡尔杜:很好。

彼得:这个包台洛是什么人,爸爸?

凡尔杜:啊,你认识他们的!就是那个开药房的人。咱们和他家是好朋友。

摩娜:(想起来)啊呀,是的……泰纳尔来打听过,你在下星期三能不能到教堂市场上去当一次管理人。

凡尔杜:遗憾得很,不成了……我明天一清早就得到里昂去。

摩娜:噢,,安利……这样快!

凡尔杜:有事情,我的朋友。就这样我已经耽误啦:说老实话,两天以前我就该到那里。彼得,你把报纸藏到哪儿去啦?

彼得:你坐在报上啦,爸爸!

凡尔杜:啊呀,是……(从身底下抽出报纸)

摩娜:让我来念给你听吧。安利,你应当保重眼晴。

凡尔杜把报纸递给彼得,他又交给母亲。

摩娜:(读标题)“世界经济危机……各国的失业者增加……”

凡尔杜:拉倒吧!这太伤心啦。

摩娜:(把报纸放在膝盖上)安利,只要想一想,咱们的运气可太好啦……咱们是真幸福的……

凡尔杜:(若有所思地向天花板望着)是的:我有工作……如果我失掉工作,总能找到另外的工作。(向下望小孩子)

彼得坐在火炉前的小地毯上,抚摸着小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凡尔杜:小伙子,你这是在想什么呀?

彼得:你知道我想什么吗?我想给圣诞老人写封信。

凡尔杜:不太早吗?

彼得:不过我什么都不向他要。只不过写一封友谊的信。

凡尔杜:(表示严肃的样子)啊哈……明白啦……

彼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爸爸?

凡尔杜:圣诞老人吗?对于有钱的人他很善心也很慷慨……我个人并不喜欢他。

彼得:为什么,爸爸?(引逗小猫)

凡尔杜:(对自己的玩笑感到有趣)他是一个假绅士和老滑头。他唯一的工作,就是沿着烟囱向上爬和到处乱钻。

凡尔杜转身,看见彼得正在拧猫尾巴。

凡尔杜:彼得,不要拧猫尾巴!我看你有残忍的脾气。我不明白,你这种脾气是打哪儿来的。

彼得:我是这样和它玩哪,爸爸。它喜欢这个,它不痛。

凡尔杜:不对,它痛的。你对待它太不好啦。记住:做过一次残忍的事就会再做第二次残忍的事。

前客堂铃声。

凡尔杜:这大概是包台洛。

起立,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的影子,走出。

过道。

包台洛夫妇进。女仆帮着玛尔塔脱衣服,莫里司自己脱大衣。这是一位乡下药房的经理,小个子,瘦弱的人。他很能干,精通自己的全部业务,喜欢炫耀科学名辞。包台洛夫人是一位很胖的太太,忧郁,不多说话。她的答话总是很简单。她在人家家里作客只是坐着,等候一切事情的结束。

凡尔杜进。

凡尔杜:啊,玛尔塔……(吻她的手)还有莫里司……您好,我的亲爱的!实在话,我看到你们非常高兴。

包台洛:您成了我们这儿的生客人啦,安利……

玛尔塔:(和他们一同走向饭厅去)是的,真遗憾。

摩娜:亲爱的玛尔塔!

玛尔塔:您好,摩娜,健康怎样?

摩娜:彼得,给包台洛夫人搬椅子过来,放在这儿,放在我旁边。

玛尔塔:谢谢。

彼得搬椅子来,玛尔塔坐下去,对于以后的谈话她就没有再发过一言。莫里司走到摩娜跟前。

摩娜:近来好吗,莫里司?

包台洛:您的伤风怎样啦?

摩娜:完全好啦。

包台洛:吃过我的丸药吗?

摩娜:(抱歉地)您知道,我……

包台洛:啊哈,没有吃啊!……白费心啦!这是很有效力的药。

凡尔杜:(走到他面前)我的亲爱的,您应当知道,摩娜是我们家里的怪物,她不喜欢吃药。

包台洛:这些药丸子不会有害的。玛尔塔经常吃。我用她来试验所有的药,就像用海狗试验一样。

女仆进。

女仆:开饭啦,太太。

包台洛:好,安利,事情怎样?

凡尔杜:很好。近来事情忙得发昏。

包台洛:不过我希望,这一次您能在家多住些日子吧?

凡尔杜:喔哟,不行!明天天一亮我就得走。

银幕上是飞驰的火车轮子。

火车里的单间。

凡尔杜检视李吉亚的宝物。

火车头鸣笛。

它的刺耳的声音变成了安娜蓓拉的笑声。

哈哈大笑的安娜蓓拉。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愚蠢而又喜欢胡说的女人,从前是饭馆的女招待。

安娜蓓拉的饭厅。

一间用廉价而又豪华的陈设布置起来的房子。安娜蓓拉和她的客人——韦姬·达尔蒙和韦姬的丈夫卓。俩人都是小经纪人和依靠跑马骗人的家伙。安娜蓓拉请他们喝葡萄酒。她停止笑声,一气喝完自己怀里的酒,站起来,揿铃。

安娜蓓拉: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葡萄酒啦。等船长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告诉他。

卓:什么时候您才能盼到他来呀?

安娜蓓拉:他坐六点钟的里昂快车来。

卓:快六点啦。我们该腾地方啦。

安娜蓓拉:你们忙着哪儿去?再喝一怀。

安娜蓓拉站起来,走到门口。卓用手势向韦姬解释,应当走啦。

安娜蓓拉:我也不明白,我的老妈子跑到哪儿去啦!(喊叫)安涅特!(向客人)对不起,我马上就回来。(到厨房里去)

厨房。

安娜蓓拉进。女仆,是个白头发女人,一张疲倦的脸,又脏又傻,正在吃饭。安娜蓓拉一直走到食物橱前面。

安娜蓓拉:您聋了吗,怎么的?我累死啦,可是她……

女仆:对不起,太太,我没听见。

安娜蓓拉:就不想听见。

从橱里拿出一瓶白兰地,走到桌前。

安娜蓓拉:嗯……羊肉饼!早饭剩下的那条鱼呢?

女仆:我把它扔啦……那只剩下些骨头啦。

安娜蓓拉:足够您吃一顿饭哪……在这样困难时期扔吃的东西!

女仆:对不起,太太……我不吃鱼。

安娜蓓拉:原来如此!不吃鱼!哼,我能找到一百个吃鱼的女孩子。您可以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请走吧。

向饭厅走去。

安娜蓓拉:(自言自语)我喜欢这样啊!羊肉饼下饭!明天她就连吃羊肉都不能满意啦,她还要吃牛肉扒呢!

饭厅。

安娜蓓拉进。

安娜蓓拉:她还要吃牛肉扒呢!

韦姬:您发什么脾气?

安娜蓓拉:啊呀,就为这个老妈子!

韦姬:是的,对她们要有耐心才成!

安娜蓓拉:不行,我不想忍耐啦。我马上就辞退她。不过船长就要来啦,可是我却没有老妈子啦!

卓:我们要走啦,安娜蓓拉。

安娜蓓拉:为什么?

韦姬:不想妨碍您。您已经和他有一个半月没见面啦。

安娜蓓拉:不要胡说。我的船长不会咬人的!而且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喂,喝一杯,韦姬。

韦姬向卓望一眼,他耸耸肩,好像说:“有什么办法呢?”

卓:好吧,我们坐到他来的时候。

韦姬把一副扑克牌递给安娜蓓拉,她就洗牌。

韦姬:现在把牌分成三家。

安娜蓓拉照办。

卓:船长要在这儿呆很久吗?安娜蓓拉?

安娜蓓拉:大约一星期……以后又要出发航海。

韦姬在谈这话的时候,把桌子上的牌收到手里,检查着它们。

韦姬:又要去一个半月吗?

安娜蓓拉:(点头)是的。

韦姬:这样可有它好的一方面。

安娜蓓拉:不。我还不能做到这一点。

女仆:(进)查林先生请您听电话。

安娜蓓拉:告诉他我不在家。

女仆下。

安娜蓓拉:说实在话,这个人要害死我!

卓:他要干什么?

安娜蓓拉:他要我买他的股票……也不知发明了一种什么用碱水制造汽油的机器。

卓:大概现在他们不叫你安静吧?

安娜蓓拉:不要说起啦!自从我买彩票得中以后,就有几百人包围住我啦!

韦姬:我要处在您的地位时,可就要小心啦……

安娜蓓拉:放心吧。纵然他们乘降落伞落到我的屋子里,他们什么也弄不到!

卓:(怀疑地)用碱水制汽油?

安娜蓓拉:(认真地)我总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理想。

韦姬:(看牌)天哪,真是一手好牌呀!毫不奇怪,所以她能中彩票!

安娜蓓拉:怎么,又会成功吗?

韦姬:完全可能。

把最后一副牌顶上面的一张翻开,这是一张黑桃爱司。安娜蓓拉在韦姬齐牌以前已经看见它了。

安娜蓓拉:黑桃爱司!……这有什么幸运?这张牌是预兆死亡的。

韦姬:别激动。你是很走运气的,如果你的脖子扭了筋,只要一踏到香蕉皮上,滑一跤,跌个跟头,脖子就又会直过来的。

街上传来铃声。

安娜蓓拉:这是船长!

她急忙走到前客堂去,开门。船长(凡尔杜)进。凡尔杜全副海员的装束,外表看起来很神气,很漂亮。

安娜蓓拉:路易!我的小猫!

他拥抱她。

凡尔杜:(喜气洋洋地)安娜蓓拉!

她把他推离开自己的身旁,欣赏着他。

安娜蓓拉:唔唔……你的样子真勇敢。是一只真正的海狼!

安娜蓓拉拉着凡尔杜的手走进客厅。

安娜蓓拉:走……我来给你介绍介绍我的朋友……韦姬,这是彭耐尔船长……这就是韦姬……真的,我把你的新姓忘记啦……

韦姬:达尔蒙……不过你们就简单地叫我韦姬好啦。

凡尔杜:很高兴……

安娜蓓拉:这位是卓·达尔蒙。

凡尔杜一声不响地对卓行礼。

卓:您好。(向安娜蓓拉)我们该走啦。(向凡尔杜)对不起……很高兴和您认识,船长……嗳……

韦姬:(轻轻地告诉他)彭耐尔。

卓:彭耐尔?好,只剩下说“彭·梭阿”(晚安)啦。

安娜蓓拉送客人到前客堂,然后回到凡尔杜面前。

安娜蓓拉:小猫!

凡尔杜:这是些什么人?

安娜蓓拉:我的朋友。在跑马场上认识的。

凡尔杜:要小心点……你太容易和别人交朋友啦。记住,不见兔子是不能放鹰的!

安娜蓓拉:好,咱们可以把他们的事谈清楚。最好还是你先谈谈,为什么你整整耽误了两天。

凡尔杜:请宽恕,我的天使……你知道吗,当我们通过海的肘候,刮起西南风来啦,一下子就使我们搁浅啦。一直等到潮水来的时候,才把我们救出来。

安娜蓓拉装着听的样子,其实她的思想上被别的事情烦扰着。

安娜蓓拉:真是不愉快的事情!……不过你说说,你自己很规矩吗?

凡尔杜:这是什么话!

安娜蓓拉:你没有和外国女人乱搞吗?

凡尔杜:你脑袋里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安娜蓓拉:(恨恨地)每当你出发航海的时候,我脑袋里就什么都会想到。

凡尔杜:(表示温柔的责备)你看这,咱们的嗜好真不同:我在离别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想你。

安娜蓓拉:我才不信你的话呢!

凡尔杜:每一分钟……不管是在仓里,是在船长室,甚至于在船尾上,我都没有忘掉过你……竭力在想你在干什么,你遇到谁啦。

安娜蓓拉:(拥抱他)我的小猫!

凡尔杜:(迷惑地)每当夜间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站在回归线的星空下面……从大菜间里倾泄出维也纳华尔滋的甜蜜声音……

安娜蓓拉:货船上还有音乐?

凡尔杜:(忽然醛悟,急忙地)唉,是啊……我们船上有无线电(混乱中)……你打断我的话,使我忘掉要说的话啦。

安娜蓓拉:你说你老是想着我。

凡尔杜:想着你?唉,当然……是啊,是啊,想着你……我想这两只美妙的肩膀……(从肩上起抚摸她的手臂,一直向下)……还有手臂……(握住她的手)……还有这卷发……让我来吻吻这块地方!

吻她的后脑海,又皱皱眉。

安娜蓓拉:啊呀,如果你不要再出发航海,那有多好!

凡尔杜:我的天使,我也愿意这样啊。我早就想留在家里,陪着你啦。

安娜蓓拉:那么为什么你不留下呢?

凡尔杜:亲爱的,如果不挣钱我就没法生活啦。现在是困难的时期。

安娜德拉:可是我有钱。

凡尔杜:那可不行,我不能这样下贱——要你的钱。你是知道的。

她露出欢欣的笑容望着他。

安娜蓓拉:不过……

凡尔杜:等我能挣到钱来的时候,我才能拿钱……而且那时候你的钱也堆成堆啦。

安娜蓓拉:你想说什么?我不明白。

凡尔杜:如果你能委托我代替你经营事业,我可以使你的财产增加一倍。

安娜蓓拉:(她立刻发生了疑心)不,谢谢吧。我自已会经营自己的事业。

凡尔杜:对不起,我的爱人,我不能赞同你的意见。

安娜蓓拉:(激怒)这事情咱们已经说过不止一次啦。

凡尔杜:不幸,你不信任我。

安娜蓓拉:我信任你,不过……

凡尔杜:不,你不信任!不信任!这真叫我难过!这真使我的爱情前途黯淡,又妨碍咱们的幸福。你可以信任一切人——就是不信任我!别的人可以任意抢夺你,欺骗你,把一切荒唐东西卖给你……你就像鱼上钩一样,上各式各样的当。

安娜蓓拉:你对商业上的事可不太明白!

凡尔杜:我的爱人,我比你明白的可多得多啦。

安娜蓓拉:上一次你跑到我这儿来,一开口就说所有的银行都面临破产……催促我把所有的钱都从银行里提出来,藏到家里来。幸而我没有听你的话。

凡尔杜:好,咱们别谈这个吧。

安娜蓓拉:不过请你不要生气。

凡尔杜!(镇定地和威风凛凛地)我不生气,安娜蓓拉。我??

 6 ) 薄情世界里最深情的人

deleuze说“卓别林不就是想告诉我们在每个人身上都找得到一个潜在的希特勒和一个潜在的杀人魔吗?”杀一个人让你成为罪犯,杀一百万让你成为英雄,不得不说凡尔杜的伦理观很正确。相比卓别林其他电影,这一部是最邪恶的,但也是最深刻的。电影最后凡尔杜没有做一点妥协,薄情世界里最深情的人。

友邻大河马说:“多读书,让自己变得更专注、更冷酷,以蔑视同这个世界及它的庸人们和解。”深以为是。

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这个世界,而不是像电影里那个傻白甜一样最终在男性的伴侣身上得到物质满足与社会肯定,靠近结尾处凡尔杜拒绝了这种女性的帮助,他宁愿去毒害中产阶级弱智女性(这里我们也看到了卓别林的男权色彩)。同样,电影开始之初他对这位女性的帮助(施舍)不是恶魔在某一时刻的良心发现,这是纯粹的帮助与绝对的给予,这正是凡尔杜先生的做法。

这部电影令人折服之处,就是它没有像经典好莱坞那样去处理结尾,凡尔杜毫无忏悔的走向刑场,这里有着革命者一般的信念与英雄气质,堪称好莱坞主流价值观里的一股清流。结尾虽然仓促,但却掷地有声,发人深省,尤其狱中凡尔杜与律师和神父的两段对话。小时候课本里教导我们什么样的人生才有价值时,是《钢铁是怎样炼成里》那两句经典的台词: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长大了,也许凡尔杜先生才是我们真正的人生导师:

凡尔杜:神父,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神父:不,孩子,我希望拯救你,尽我所能。我来是希望你能和上帝和睦相处。

凡尔杜:我和上帝一直是和睦相处的,和我冲突的对象是人。

神父:你需要为你的罪恶忏悔吗?

凡尔杜:谁又知道什么是罪恶呢?生为从天堂里掉落的上帝的天使,谁又知道它的使命是什么呢?不管怎么样?那还需要你干什么?

神父:孩子,我所做的事情就是用我微薄的方式来拯救一个在悲痛中失落的灵魂。……愿上帝宽恕你的灵魂。

凡尔杜:为什么不呢?不管怎么样,我的灵魂本来就是上帝的。

齐泽克说电影里的人都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肉体性死亡,一次是符号性死亡。作为肉体的凡尔杜先生走向刑场,作为符号的凡尔杜进而得以永生。(略煽情)

 短评

杀一个人是罪犯,杀一百万人是英雄。 谁来控诉那些为一己之利而直接间接伤害无数人的资本家, 商人? 为了生活得赚钱, 想赚大钱,就得“杀人”。

3分钟前
  • 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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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这是不是卓别林最黑暗的一部电影,虽然仍旧有他招牌的默片式表演,也有搞笑的配角阿姨,但这部二战刚结束后的电影充斥着他对当时社会绝望的控诉,承担杀人罪责的永远都是单独的人。竟是真实故事改编,编剧还有奥森威尔斯...

7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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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者诛,杀万人者侯”“法律专抓小的”,七十年前的电影中,反映的正是当前社会的现状,不禁想起那个为了给妻子治病伪造单据而入狱的丈夫。凡尔杜一定很爱他的妻子,所以听见年轻女孩说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丈夫而杀人的时候,才会放过她吧,所谓“于我心有戚戚焉”

12分钟前
  • 殘荷聽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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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辛辛苦苦30年的小职员失业后,为辛辛苦苦维持家庭,又去辛辛苦苦奔波各地骗取女人欢心钱财,既悲伤又荒诞,究竟谁是真凶;后半部有些流于说教,不过也算点题了。

16分钟前
  • 欢乐分裂
  • 推荐

大情节不错,执行上太粗暴了,各个转承起合都不够圆润,尤其结尾的提升,在人物性格而言太过牵强。然而考虑到创作年代还是要为影片的意识形态加一星。

19分钟前
  • 艾小柯
  • 推荐

卓别林的片子看的太少了,今天看了《淘金记》和《凡尔杜先生》,丰富又深刻。我已经把他放置在伍迪艾伦,斯皮尔伯格,科波拉之上,可以跟奥威尔、黑泽明、伯格曼、大卫林恩在第一等级里面了。

22分钟前
  • Sabr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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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是在美国电影界“驱逐异端”运动甚嚣张之际,卓别林正遭受攻击之时,他沉默了七年后拍摄的影片。片子的剧本由奥森·威尔斯根据法国的真实人物和事件改编而成,并准备亲自导演。在开拍的前几天,卓别林突然变卦,将威尔斯踢出剧组。随后拿过剧本改了几个情节,把威尔斯的名字也从编剧上面划掉了。

27分钟前
  • stknight
  • 力荐

凡尔杜先生 Monsieur Verdoux (1947):https://www.bilibili.com/bangumi/play/ss28561 —— 最近按上映时间顺序补看「查理·卓别林」的作品,终于因此看了这部迟迟未观影的《凡尔杜先生》。依然习惯看片前没怎么了解影片的内容,没想到讲述的竟然是一个“谋财骗情害命”的故事(编剧一栏看到「奥逊·威尔斯」的名字惊喜一下),让我联想到现代网络世界的“杀猪盘”。剧情于我属于渐入佳境型,风格有些「希区柯克」式犯罪与「卓别林」式喜剧融合之感。…… 凡尔杜:…作为一个大屠杀凶手,这个世界没有怂恿吗?它有没有为大规模屠杀制造毁灭性的武器?它有没有将无辜的妇女和儿童炸得粉身碎骨,而且还做得很科学。同样作为一个大屠杀凶手,相比之下我只是业务水平。…… P.S.:又见“人物台词翻译成中字 可影片画面里与情节相关的外文都没翻译”的情况。

31分钟前
  • Panda的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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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力度极强,角度刁钻,某种程度上比大独裁者还要好一些。卓别林最好的有声片之一,凡尔杜是夏尔洛的黑暗面。邱岳峰神级配音!

36分钟前
  • 王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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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甜哄寡妇,海水变汽油;数钱无影手,买房炒股票。小忽悠见大忽悠,杀人者诛万人王。

40分钟前
  • 丁一
  • 还行

非常好看。从理论上说,个体的善恶判断其实不能作为时代伦理的标准,凡尔杜对“资本家遗孀”的杀戮不是正义的,更不能与纳粹的战争两相对照,这只是弱者的伦理,一旦放大会灾害无穷。然而不能否认的,是卓别林的深情与演技,以及电影对人间非正义状态的表现。

43分钟前
  • dany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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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元宵模子·套路狂魔·点钞机器·凡尔杜;威尔斯式悲剧+卓别林式戏谑;看了一个小时还在纳闷这是要玩黑色?后一个小时那位熟悉的卓别林又回来了;一个骗子,会被一个傻子感动吗?;“在你的哲学腐蚀我之前,快点儿离开吧”;“杀一个人,你是罪犯;杀一百万,你就成了英雄”,这台词太威尔斯了

44分钟前
  • 发不沾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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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被现实折虐得彷徨/脱力/凌乱/抓狂时,欢迎观看《淘金记》、《城市之光》,或是《凡尔杜先生》,必有一款适合你!【10】

49分钟前
  • 吞火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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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有什么好的?女孩:太多了,春天的早晨,夏天的夜晚,音乐,艺术,爱情.... 就这么一个段落,又差点老泪了。相比之下,结尾的控诉确实指向性太明确了,没有那种可回味可反省可自清的余地。

54分钟前
  • 木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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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条年代为了真正的妻儿用哄骗诱杀有钱老女人的方式生存,轻松无忧的面孔下,藏的是悲观冷漠的心,毫不犹豫的向“妻子们”下黑手,却对同病相怜的女犯伸出援手。凡尔杜是社会变革的牺牲品和产物,生无所恋,死无所惧。片子再精炼些会更完美,向Orson Welles致敬,真是位生不逢时的天才。

56分钟前
  • touya
  • 推荐

deleuze说“卓别林不就是想告诉我们在每个人身上都找得到一个潜在的希特勒和一个潜在的杀人魔吗?”杀一个人让你成为罪犯,杀一百万让你成为英雄,不得不说凡尔杜的伦理观很正确。相比卓别林其他电影,这一部是最邪恶的,但也是最深刻的。电影最后凡尔杜没有做一点妥协,薄情世界里最深情的人。

57分钟前
  • E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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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s, conflict - it's all business. One murder makes a villain; millions, a hero. Numbers sanctify, my good fellow!"

59分钟前
  • HurryShit
  • 还行

別人總問我白羊座有甚麼好。點答好,其實或者真的沒甚麼好。有人說,我們喜歡白羊從來不為他們的好,只為著他們的不好。我覺得所言甚是,看《華度先生》就會明白。

1小时前
  • 何倩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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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一个人是坏蛋,杀数百万是英雄。数量决定神圣与否”一部发人省醒的黑色经典。看到的不止是卓别林高超的表演和导演才能,更应看到他的不畏强权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

1小时前
  • 24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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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别林通过凡尔杜消灭了夏尔洛.

1小时前
  • 芥末蘸酱
  •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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