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身份的证明
动物文学之父西顿在《动物记:我眼中的野生动物》一书前言写到,“我希望有人可以找到像《圣经》中所强调的古老的道德观——我们和四条腿的动物是一家人。人类没有的东西,动物也没有;而动物没有的,人类在某种程度上也没有。”但打小我们受的东方式教育,是人在逻辑思维、情感表达等上高级于其它动物,对不同种类的动物,我们或恐惧总试图征服,或食用、穿戴满足私欲,或怜悯施予恩宠,只要能凸显我们的优越同时凌驾于同类,怎样对它们都是理所应当。乙之砒霜甲之熊掌,“低等动物”对某些弱势人群,却可能是活下去的支撑。
奉俊昊处女作[绑架门前狗]中,事业止步的大学讲师元俊及楼道管理员眼里,分别代表生活的反讽及美味食物的宠物狗,对它们的主人却是孤独或失落的慰藉;同样,[卡拉是条狗]里警察及老二朋友看来可丢可屠“不过是一条狗”的卡拉,对老二一家尤其他本人,已是家庭不可或缺的成员。但东方人的思维及情感,对人对物似乎一向暧昧,只在一定程度上坚持初衷,狗被猫或另一条狗取代,也能让两部电影中的成人寄托情感,感知已被生活剥离的七零八碎的活着的意义。可是对本片中生活在1970年代英国某沉闷工业小镇的自卑少年卡士伯来说,名为Kes的鹰对他却是辨识自己少年身份的唯一载体。
Kes成为卡士伯形影不离的朋友之前,导演用相当多的“记录”笔触描述这个脸上终日挂着与年龄不相称愁容的少年的生活轨迹。经济的不景气令小镇居民忧心未来自顾不暇,母亲眼里他正处于“少年不知愁滋味”阶段时常将他忽视,可能在他将一月送报纸的收入上交一刻,才会意识到在这个父亲缺席的家庭,他所作的贡献,多于不愿做矿工,却无力改变生活的大儿子祖德(他发泄对生活不满的方式,醉酒、赌马是小,最爱用言语辱骂、拳头殴打卡士伯)。而在学校,盼下课铃声快点敲响的焦急多过学生的老师,在以嘲讽警告口吻告知学生工作难找之余,只会借与他们年龄悬殊的孩子试图找回昔日的荣耀。常会做出老师看来可笑无比举动的他,屡屡成为漩涡的中心。他在某个周末午夜大骂过喝得烂醉带一身血污归来的祖德,夺门而出奔至农场,小心翼翼将Kes从半空的巢穴摘下,是因见识过鹰在空中的自由翱翔,再难忍受每日所过的仅是在重复屈辱的生活。训练、放飞Kes令他感受到某种不会被驯服的力量,将一个孩子本应有的天真与自信还原于他,这是他认为Kes独一无二,不同于之前所养的狐狸、喜鹊等野生动物的根本原因。
体育课上,被老师指定当守门员的卡士伯因无聊翻玩门架,并在被斥责时冲看客做鬼脸,对一般男孩只是玩性显露,于他却是因Kes才有的难得快乐(这里他展露在片中的唯一一次笑脸)。而在某堂英文写作课上,他更因为讲述发现、训练、放飞Kes的过程,赢得同窗甚至老师从未给予过的喝彩,并吸引老师其后于惊叹中亲见。说起第一次放飞Kes,因担心它会离自己而去,挣扎数日寝食难安,只凸显Kes对他的重要。设若故事发生在今日,这堂令他体会到自信滋味的英文课极可能是改写他人生的起点,并以他成为亲朋好友甚至小镇全体居民都觉得骄傲的小英雄作终,但在其时,却仅是一段偶然的插曲。何况他并未将Kes当作宠物来养(动物在西方也许享有诸多东方人难想象甚至认为不可思议的权益,但地球村村民养动物最常见心态应该类似,爱看它们在自己面前如何受宠若惊),仅想借暂时被自己操控的它飞翔时的风采,幻想自己能逃离不喜欢的学校、工作。可是Kes并不会被他之外的人看作是证明其少年身份的证据。
祖德要卡士伯代为买马,咨询过相关人士认定祖德欲押注的马不可能跑赢,他开心拿钱为自己及Kes买了吃食,不想令祖德错失一笔小钱惹下大祸,两人开始追逃游戏。正因知道Kes对卡士伯意味什么,遍地找不着他的祖德为发泄心中愤怒,才将黑手伸向Kes——此时的卡士伯,正心不在焉与可提供下矿挖煤工作给他的某机构官员交谈。随后他疯狂找寻Kes始终不见的绝望,拿着Kes的尸首质问祖德求助母亲自知无果而在片中的唯一一次伤心哭泣,只为两人平添生活的烦恼。这里没有家长借动物之死为孩子上认识死亡的第一课的温馨画面,只有祖德对他的一阵暴打和母亲的极不耐烦。
雷蒙德·卡佛的代表作《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中,有一段颇让人伤感的关于人类爱情的描述,“如果我们俩有谁出了事,另一个人会伤心一会儿,你们知道,但很快,活着的一方就会跑出去,再次恋爱,用不了多久就会另有新欢。所有这些,所有这些我们谈论的爱情,只不过是一种记忆罢了,甚至可能连记忆也不是。”这段话其实亦适用人与人或动物的友情,东西方皆准。被迫成人的卡士伯以后回忆Kes会否仅有模糊记忆观众只能想象,可以肯定的是,他面无表情埋葬的不仅是Kes的尸首,尚有始终模糊只昙花一现的少年身份。
2 ) 人生如斯
前两天看了《男孩与鹰》,泪点奇低的我竟然没哭,只是在男孩疯狂找鹰的时候鼻酸了几秒,也没带出眼泪。但这不代表我无感。
我不同意卫西谛说的:男孩埋藏了鹰,也一并埋藏了希望(大意)。
恰恰相反,男孩会永远记得这只鹰,并且还会继续拥有另一只“鹰”。他身体单薄,内心却坚韧。他有很强的自娱和自我修复的能力。
所以,在被侮辱和被损害的环境里,男孩阴郁,却仍会发光。而他的母亲,他的哥哥……却彼此伤害,损耗自己。
同样是讲孩子的成长,讲家庭环境,男孩与鹰,比“女孩与狗”(即狗十三)要高明太多。后者就像一个任性女孩的伤痕文学,局限在个体的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遍的阵痛。
同样是讲社会底层人民的故事,男孩与鹰,又不知比寄生虫高出几个层级。寄生虫是小偷家族的升级版——诈骗家族,可它并没有引起我的同情。
有的苦难是出于无知,比如小偷家族,他们偷,是因为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而即便没人教他们正道,道德律依旧在那个哥哥心里扎根发芽,他会有意地让妹妹远离偷盗。
有的苦难则是出于邪恶,比如寄生虫。他们骗,如果说起初是为了生计,往后便是贪心作祟,不惜做出恶的选择。一家子的成年人,到最后也还是对所谓的富人阶层怀恨,没有任何的反观。
“富人善良,是因为他们富有。我如果那么有钱,会比他们更善良。”不。就算他们有了钱,也会是邪恶的有钱人。
正是认为善恶与贫富可以对等,所以,才会有“我穷,就可以不善良”的潜意识。
就不另说寄生虫的情节逻辑有多么不严谨了。荒诞,和无逻辑是两回事。导演是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通过这种设计把两层的人捆在一起。
还有富人家的男孩最让人不忍。需要如此消费一个小男孩——两次毁灭性的惊吓,以求巨大的戏剧冲突么?最后的草坪大作战是最大的败笔。
小偷家族让人心疼,寄生虫让人反胃。
女孩与狗,一笑而过。男孩与鹰,人生如斯。
人生就是希望和希望破灭的交织与交替,你可以一直有希望,就看你怎么面对希望的破灭。
3 ) Kes
从电影以一个清晨时刻一对兄弟的赖床开始,到最后无言的结束,难以想象每一分钟都是如此直指人心,忠于生活。电影中主角的故事非常简单,面临的困境也早早呈现清楚,但其中强烈的现实感却可谓恐怖,因为我几乎能感到导演也窥看了我的童年往事。
通常以纪实的手法描绘现实题材,题材本身的价值已足够有力,无须画蛇添足,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却往往显得严肃甚至干燥。而在Kes中最大的惊喜是我觉得它简直妙趣横生,但同时却又能令人像呵护瓷器般提心吊胆,多么奇怪!上一部能令我如此着迷的电影还是《美国往事》,我认为这种魔力来源于导演对于现实世界无比透彻的挖掘和童年经历的精准回忆。我并不了解60年代的英国社会,但对于主角Casper的遭遇却感同身受。无论是来自亲人的冷暴力,还是在学校内的钳制,Casper早已习惯、漠视,不管不顾。从他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成年人般的坚毅,感受到童真的单纯,却听不到他内心的痛苦(除了结尾),因为他也早已习惯,照单全收。所幸在一个粗暴、冷漠的环境下,他还有一片角落能找到唯一“在乎”的Kes。
Casper与Kes的关系基本上就是主角与所处环境关系的巧妙对照。最有灵性的时刻无疑是对一人一鹰于户外的跟拍,本应归属野外的生物被主角所驯服,而本应有正常生活的主角却失去应得的爱。肯·洛奇将这种苦涩以舒缓得当的步调展开,无意之间就连最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深深刺痛观众。虽然中文译名是《小孩与鹰》,但实际上只有小孩才是唯一主角。
电影的结尾无疑冷静克制而悲痛至极,Kes被残忍扼杀在哥哥的手中,Casper找到尸体后埋葬于泥土之中,电影就此结束,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微不足道。让现实归于平常,但所有痛惜、哀伤、空虚的情绪都已经永久被记录下来,回味之下这部五十年前的电影——肯·洛奇的第二部长片作品,是如此朴实无华,静水流深。
4 ) 超越痛苦 铭刻悲伤
肯•洛奇1970年的名作《小孩与鹰》对于英国电影史来说绝对是一部承前启后的重要作品。它紧接发轫于50年代的英国自由电影运动,将自由电影运动独立、尖锐的特点发扬光大的同时,又呼应着30年代“英国记录电影学派”领头人物约翰•格里尔逊的纪实精神,英国电影在反叛之后回归纪实传统,完成了一次超越,实现了一种蜕变。如果说之前的自由电影运动的标签是“新”的话,那么肯•洛奇又为它贴上了另一个标签“英国”,可以说在肯•洛奇这儿“新英国电影”正式宣告破土而生。
《小孩与鹰》的故事发生于一个普通的小镇,同其他很多英国城镇一样,小镇是依托于此地的煤矿工厂发展起来的。城镇中的绝大部分人均靠此谋生,然后下一代接上一代的班,继续挖煤的工作,这儿是工人阶级聚集之地,早年拍电视政治纪录片起家的肯•洛奇将自己的第二部电影设置于此也就不让人意外了。这种“工业小镇”的背景设置在此后的英国电影中比比皆是。比如说那部很有名的《光猪六壮士》聚焦于一个没落的工业小镇,六个失业的男人不得不靠跳脱衣舞维持生计。当然,独属于英国人的幽默与讽刺稀释了尊严与价值的沉重命题,在嬉笑怒骂之中隐含着那属于挣扎在时代变革洪流里迷茫现代人的“工业孤独”。肯•洛奇不会去讨论“工业孤独”的问题他关注于政治、阶级差异这样的“大主题”。 《小孩与鹰》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用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来呈现这些“大主题”,用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男孩来诉说出一代人的痛苦与彷徨。60年代英国社会的巨大变革被导演放进了这个简单的故事中,小男孩比利的痛苦与悲伤难道不是此刻这个国家的痛苦与悲伤吗?
家庭在比利的生活中是一个在场但缺席的存在。父亲的出走、母亲的不管不顾、哥哥的打骂,折射出家庭对于比利的“意义缺失”。父亲的不在场又与没落工厂之间存在着一种关于“衰败”的隐喻。而在工厂工作的哥哥无疑又是“迷茫一代”的代表,他不满在工厂的工作(早上起床时的抱怨),但又没有换另一份工作的打算。在反抗这个日益衰落的“帝国”的同时,又在依靠于它的存在而苟延残喘。曾经的“日不落帝国”在急速地衰败,它对于生活于其中的每个人都是一个“意义的缺失”。不禁想到了约翰•福特的名作《青山翠谷》,电影的背景同样是在一个工业小镇,只不过导演换成了美国人。《青山翠谷》中高唱着家庭的主旋律,对故乡、对于亲人的爱,即使生活待我不公(哥哥与父亲相继死于矿难),但爱能战胜这一切。《青山翠谷》中的矿山给人的感觉是生生不息,就如那青山绿水般朝气蓬勃,洋溢着一种美国式的“理想主义”。而到了英国人那里,矿山的衰败、家庭的解体,早已没有了那种“田园牧歌”般的脉脉温情。不光是家庭,学习生活对于比利来说同样是场“噩梦”。影片中有一段很长的戏,比利参加足球比赛,没钱买球衣,让体育老师很不满。在之后的比赛中,这个曾经的失败的足球队员,想在学生身上找到荣耀。孩子犯规,他就说是点球,没罚进还说是守门员提前移动,要再踢一次。而他的恶意犯规却被认为是合理冲撞。比利没有守住对方的一次射门,让老师代表的“曼联队”输了球,他怀恨在心,在更衣室中强迫瘦弱的比利冲凉,还故意开大水量。这一段在肯•洛奇纪实、沉默的镜头中让人不寒而栗,看着在凉水的冲刷中无处可躲的比利,观众不可能不感同身受。很巧的是,在另一部英国电影《跳出我天地》中的男主人公也叫比利,同样生活于一个衰败的工业小镇,不过比利•艾略特的运气可好多了。从小迷恋上了“女孩子才跳”的芭蕾舞,虽然刚开始大家还不能接受,但当父亲看到了比利的坚持之后,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他。在这部电影中父亲、哥哥、老师都是比利驶向成功路的助推器,帮助他一步步走向成功,跳出了那个封闭的矿山小镇,开拓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小孩与鹰》中的比利同样也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片蓝天。在这个空荡荡的小镇上没有寄托的比利抓到了一只小鹰,并从书店偷出了一本驯鹰的书,开始驯服这只幼鹰,驯鹰成为了比利生活中的头等大事。肯•洛奇在影片中不断暗示小镇封闭的环境、压抑的生活氛围。比利不断翻越的篱笆、工厂那一座座大烟囱、狭窄的街道、密集的房屋……比利只有呆坐在草地上望着工厂,或坐在教室中走神去凝望窗外的那个小小的世界。封闭的世界中只有在驯鹰时比利才能抬头看到蓝天。除了篱笆等物件的暗示外,还有一次是比利去捉鹰时被农场主告知他已经越界了,不能再往前走,这儿明显表达出比利无法逃离这个封闭世界的含义来。
鹰对于比利的意义相信每位观众都可以解读出许多,我觉得鹰是自由、生命与希望的结合体。鹰是比利于这个残酷、封闭世界中爱的寄托,鹰是自由的,即便它被关在笼子里,正如比利所说,“鹰不可能完全被人驯服”,在鹰的心中只有那广阔的蓝天才是它的归属。鹰又是比利无望生活中仅有的具有生命色彩的存在,鹰的一次次翱翔与俯冲,无不是一种生命力的张扬。相信每一个孩子都蕴含着如鹰般的旺盛生命力,但自由被剥夺之后,这种生命力必然会枯萎。有个故事,敌人质问切•格瓦拉“你所选择的没有生命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格瓦拉反驳道,“你所选择的没有自由的生命不是真正的生命”。生命建于自由之上,没有自由谈何生命?人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也难怪裴多菲会写出为了自由,生命与爱情“两者兼可抛”的诗句来。英国的自由电影运动不仅仅是指电影创作方式上的“自由”,其实也暗示着电影对传统的教条、禁锢人思想的行为模式的反抗。约瑟夫•罗西的《仆人》中主、仆身份的互换无疑是对传统阶级观的一次赤裸裸的宣战。同样,在林赛•安德森的《如果》中学生与老师的冲突最后演变为让•维果《操行零分》的武装革命加强版,新一代最终选择了武力去反抗旧体制。六十年代英国“战后一代”的成长,对主流中产阶级价值观的颠覆直接催生出一场亚文化革命。在《小孩与鹰》中肯•洛奇的暗示相当高明,比利与几个同学被老师发现吸烟,肯•洛奇一改以往的纪实风格,在这里他给了老师桌子上的香烟的特写镜头。当老师在不停的重申着那些刻板的规则时,几个学生却在后面不停的偷笑。新、旧价值观的交锋在这里被巧妙地呈现出来,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虽然没有爆发像《如果》中那样的流血冲突,但这种矛盾确实在暗地里滋长着。在这个场景中虽说肯•洛奇“意外”的选择了介入,但这场戏还是很好的体现了导演的纪实风格。在老师教训学生时,学生与老师处于前景位置,老师办公室的窗户处于中景,而窗户外的草地处于远景。在这场戏中,突然远景中出现了一个人在走动,虽然人物极小,但由于老师、学生处于相对静止中,画面突然出现一个运动的事物想必会分散观众的注意力,可是这个人物对于电影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如果是在其它电影中,这样的“穿帮镜头”一般是不会出现的,但肯•洛奇却选择了真实到底。仔细想想这样的“穿帮镜头”与戈达尔《筋疲力尽》中群众演员抢主演的戏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戈达尔想强调的是“电影是假的”,而肯•洛奇想说“电影是真的”。
鹰所承载的“希望”含义在影片中段十分明显。比利的英语老师看到了比利驯鹰的才能。在全班同学面前关于驯鹰的演讲让比利在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中找到了自信,比利的生活看来是要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但肯•洛奇不是斯蒂芬•戴德利,在肯•洛奇电影中的角色很少能脱离自己的命运。《小孩与鹰》中比利把哥哥让他投注赌马的钱拿去买了鹰饲料,没想到那匹马赢了比赛,哥哥却没拿到钱,于是残忍地把鹰杀了。在2002年的《甜蜜十六岁》中,莱姆希望替父亲坐牢的母亲出狱后能和自己开始正常的生活,但结果却是母亲重新回到了恶棍父亲的身边。幸福就在眼前,但就是不可触及。肯•洛奇的电影与其说它“宿命”不如说它“真实”,对于生活于底层的边缘人来说,这就是生活。《小孩与鹰》最后一场戏是比利默默地埋掉了小鹰,也埋掉了他的希望和梦想。在这个“高潮”段落中,肯•洛奇一点也没有去煽情,而是冷静到几乎苛刻,让人想到他在2006年登顶戛纳之颠的《风吹麦浪》中哥哥枪决弟弟的那场戏。这才是一个高明的导演应该做的,用真实代替煽情,用直指人心的悲痛代替空洞无物的情绪渲染。
《小孩与鹰》就是这么一部朴实无华的电影,却被公认为60年代以来最重要的英国电影。肯•洛奇用他坦诚的镜头语言超越了与绝望相伴的痛苦,却铭刻了那整整一代人的悲伤。
5 ) 亮起又被熄灭的光,总比光从未亮起来得更好一些
鹰死了,小孩的一部分自我也就死了。
想想这个小孩正在经历的人生,和他将要经历的人生,雏鹰之于小孩的意义,绝不是一个如同猫狗一样的宠物或者玩伴。这个被现实牢牢绑缚的孩子在放飞雏鹰的时候找到了难能可贵的自由,也在这只雏鹰身上寄托了自己所有的自尊。或言之,这只展翅翱翔的鹰,就是孩子的精神图腾,是铅灰色的人生里唯一的光荣和梦想。
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有一个观点,一个人终其一生都要去寻找那些能点亮我们生命的高光时刻。所谓的高光时刻,未必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而是一些对于自己而言意味深长的事件——譬如我在升4段的升段赛中强势逆袭,并在第七局下出了人生中最热血的一盘棋。对于电影中的小孩来说,他的童年是如此的不堪,未来也是一片灰蒙蒙的模样,他养育的这只鹰几乎可以视作人生中最高光的部分;如果这只鹰能被小孩顺利地养大,他未来的人生虽然晦暗,但养育鹰的回忆将会永远地照亮他的一生。
但是鹰最终死了,死得痛苦,死得委屈。孩子心中的光熄灭了,而这束光本将照亮他的一生。我原本想说,如果这束光注定会被残忍地熄灭,那还不如不曾亮起;但我还是认为,亮起又被熄灭的光,总比光从未亮起来得更好一些。
6 ) 卡士柏这类男孩
8.7
好扎实沉稳的现实主义作品,摄影极讲究,那大片的绿草地小树林拍得好绿意盎然,自然清新,叙事克制平静,没有大起大落,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一个大闷片,没啥新奇的,新奇的只是这个男孩养了只鹰(而他养鹰过程也一略带过),是万千的我们在童年没有做过的事,我们养蚕养鸟养鱼(但基本养死,也没任何愧疚感),乃至养猫养狗(又喂过几过食?但死了会伤心),这些都是很稀松平常,但确实没有养过鹰🦅,别说养,抓都抓不到。
卡士柏这样的男孩在我们的童年总会遇到,他们手脚不干净但又不是特贪婪狡猾,一偷就是大数目。他们调皮捣蛋但又软弱好欺,他们软弱好欺但又很嘴倔性强。这样的男孩他们的家庭一般很穷或有问题,不是离异家庭就是父母也很怂,或者是被村民嫌恶的。而且他们在家里也经常被指来喝去,所以到了学校也改变不了这样的命运。尽管他们常常逆来顺受,而内心却是倔强不服的。他们也很想改变,但他们知道无法改变。我脑海里就想到这样一个男孩,少年时一个小我两三岁的男孩,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持强凌弱,但有次他偷我东西被我追了两条街并揍趴在地,夺回了我的东西后,我警告他再偷我的东西会揍得更惨。
像他们这样的男孩想获得尊重常常要等到成年后凭借自己的聪明机智和努力把荷包赚得满满的,并且要学会很多接人待物的风俗习惯,就是说要符合社会主流的价值观。那个被我追两条街的男孩话说也长大了,并且比我还高大了,前两年回老家在他家喝茶,看样子他混得还可以,在县城花了几十万买了套房。说真的,他的整个精神气质跟他小时候完全不一样,讲话很有底气,很大声,说话都是抬头与别人对视说,要知道他小时候跟卡士柏就完全一样。
当然,《小孩与🦅》并不只是简简单单讲一个小孩与鹰的故事,导演更多的是用纪实的手法去反映那个时代矿工(底层)阶级的贫困生活(生存状态),阶级差异你可以在学校从卡士柏与别人的打扮就看得出来,然后你会体验到导演对底层阶级的悲悯之心。如果你的父母做过矿工,或者是农民,你就能跟这个电影产生共鸣。而现在农村的留守儿童,无异于跟卡士柏一样的处境,想想就令人心酸,你很想改变,却发现改变不了什么,更别说那些留守儿童,他们凭借什么去改变?
所谓的自由和尊严,就是飞在天上的鹰,它们不可被驯服,而人们想要的驯服,就是借教育以工具在其他人身上套上绳子和枷锁,他们以为这样可以收获信任和爱。
底层少年的苦中作乐的生活,虽然最后结局已是我能猜到。小男孩清瘦的样子惹人怜爱。
海报上写的那段应该就是此片的精神了,they broke his heart, but they couldn't break his spirit。除了最后的结局,全片都拍的很平淡,看得没有什么感觉。看imdb上评论,60年代长大的英国人很推崇此片,所以还是没有相似经历就不好体会。男孩演的很不错
【B】看完八月再看这部,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啊。。。。小孩不纯真,他狡诈,爱撒谎,爱惹事,他跟他的周遭一样恶劣,希望才那么可贵。
可以跟牯岭街两相对照的coming-of-age电影巅峰,弱者内部的生物链。当你们应当互相扶持时,你们却在用绝望扼死对方。“他们为什么专挑你欺负呢,Casper?因为你是个坏人吗?”
总是一脸愁苦的男孩,惨淡童年里唯一灵性的存在就这样消失了。肯·洛奇的写实主义是棱角分明、一点煽情都不带的,这样的风格简直是冷暴力。
偏向紀實的沉重風格,在2006年金馬影展讓當時飽受打工跟出路困擾的我昏昏欲睡。重新看這部電影,不再覺得比利課堂上敘述養鷹經驗的獨白是那樣冗長,反倒很訝異David Bradley唸起來那樣流暢。經過那堂課,原先矮小不起眼的他成為全班矚目的焦點,然而……全文:http://hou26.org/zeta/children03.htm#d
看到自己少年时的影子。影帝级表演。
破破烂烂的服装,脏兮兮,父母不管,还有个混蛋哥哥,在学校里得到老师同学的嘲讽,老师都一个个像中国的那种傻逼。他长的那么瘦小,上班又上学的,穷人家的孩子明天有什么希望?唯一的慰藉小鹰,还被哥哥给杀死了。
童年时代,本因无虑。家暴欺凌,孤单叛逆。雏鹰相伴,欢乐嬉戏。驯鹰讲解,神采奕奕。老师鼓励,重燃活力。老哥暴戾,希望折翼。亲葬挚爱,童年远去。社会牢笼,将孩囚禁。
感人深刻很有寓意的电影
成长的故事
1、肯洛奇的现实主义影片(他的第二部长片),浓浓的狄更斯的味道,这个时候他还没有之后那么话痨。2、摄影极赞,跟拍尤其NB,焦点略有点软。3、工人阶级生活,社会问题,老左派,“我不要下矿井”,好悲凉。当然,肯大爷最好的片子还是95年的《以祖国之名》
漆黑的矿井悄无声息的把青春吞没,冰冷的教室不容分说的把童年禁锢。湛蓝的天空下,梦想给孤独的灵魂插上翅膀,宁静的山岗上,现实把自由的肉身悄然埋葬。瘦弱的比利手捧着一抹幻灭的希望,滚烫的热泪执拗的流下少年的脸庞。他还不理解桀骜的可贵,就已经被迫臣服;他还不明白出发的意义,就已经开始流浪。肯洛奇一出手就是大招,用一个孩子的生活视角来折射整个英国社会当时的茫然与失落,批判与悲悯共存,是新现实主义电影的重要里程碑。在影片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递进与沟通,不是其他儿童片中的人对人,或者人对物,而是人和人之间通过动物实现了情感上的链接,一石二鸟,既没有凸显出其他儿童片的温情气质,又不具备像其他动物类电影中的宠物视角,克制又真实,在同类型影片中别具一格。某种程度上来说,想拍好儿童片或者青春片,这部是必须看的。
我想基耶是喜欢这种未经雕琢的自然真实效果吧,毕竟他舍弃纪录片也是因为拍摄对观察对象造成了影响从而造成了“不确定性”,比如“四百击”,能把确定性拍出不确定的真实效果,毫不做作;大概就是他觉得自己永远达不到的,这样的导演就是他羡慕不来的(也如同小津拍不出浮云和祇园姊妹)。
扭曲的家庭关系,粗暴的学校教育,屠戮着他的童年。当他抽身于人类社会时,从与一只雏鹰的相处中获得了救赎。动物总是单纯的,令人充满敬意,远比人类可爱,他在鹰的身上看到了关于生活与理想的隐喻。然而故事还是以悲剧结尾,鹰死于他厌恶的哥哥之手。他埋葬了它的尸体,亦如埋葬了自己的童年。
5故事还没开始就这样突然结束了。。。这片子算干嘛呢?英国60年代小镇的少年生活?没有代表性啊
摄影,剧本,表演接近完美;冷清、泥泞、阴郁的工业小镇,少见蓝天,贫寒下层生活,叛逆的孩子,纯真、野性、自然的美,想起贫瘠破败的故乡,痛并快乐的孤独童年,林子里行走那一段,简直是我童年再现,这孩子太灵,但不装,不像演戏而像个人真实生活。英国矿工孩子苦涩生活,带着煤球味道,像《比利·埃略特》。
Hawks can't be tamed. They are manned. It's wild and it's fierce and it's not bothered by anybody. 自由的心魂, 野性的呼唤, 他们何其相似. t4c325b939(CC版)
肯·洛奇质朴而厚重的写实主义佳作,英国影史经典。苍郁的绿意渗透在每一格影像之中,与向往自由且无法被驯服的红隼一道倔强地对抗着工业区底层民众的精神贫乏与情感虚空。大量跟拍长镜头,驯鹰时的中远景段落镜头。拿孩子出气的可悲足球教练,顺便黑一把红魔。结尾埋鹰处理得极为克制冷静。(8.5/10)
2019-1-5重看;清冷色调一如严苛生存环境,「无人知晓」式的缺爱家庭,满嘴「一代不如一代」的教育方式,这个破旧衰败的工业小镇满目都是荒凉与暴力,鹰是仅存的亮光与慰藉。摄影极美,浓郁苍翠的树林里也才曾漾起小小珍贵梦想,长镜跟拍里奔跑的身影终究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