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站在这里!站在德国人的土地上!站在柏林,这块我们祖先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我的身后,是安德烈.柯里昂的雕像!他是全世界公认的自由斗士!他是全世界的光!” “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 “那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那些战胜者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欧洲大陆上最高贵的民族地尊严!你们告诉我,你们是选择像本杰明.马丁一样去做一个自由的斗士,还是一个奴隶?!” “你们或许要说:希特勒先生,我需要一个工作,一块面包。是地。你的说法很对,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只要阿尔萨斯和洛林上空一日还飘扬着法国的国旗,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那些法国人、英国人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我们地尊严就不存在!只要在欧洲的版图上,这个叫德国的国家四分五裂积弱不堪。我们地尊严就不存在!只要其他国家的人,在聊天的时候说到德国这个字眼的时候会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块面包!而是一个生存空间!一个民族地生存空间!这生存空间,不是靠乞求和抗议来实现的,而是靠铁和血来实现的!” “别人欺辱我们,哪怕是最弱小的民族也来践踏我们,我们只会叫着:我们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抗议,这样的人。是没有骨头的!这样的人,是低贱的!我们应该用大炮地震耳欲聋声让敌人颤抖!我们应该碾压他们的尊严、生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一群只知道抗议的懦夫!” “你们要记住,一个只懂得抗议的国家,是一个没有骨头的国家!一个只懂得抗议的政丶府,是一个没有骨头的政丶府!当我们地尊严、领土、生存地空间都遭受践踏的时候,还不知羞耻地抗议地政丶府,我们是不需要的!你们最后也会抛弃它们的!”
这段演讲都是假的,出自导演是怎么炼成的 “我很骄傲,在你们这些人中。这样没有骨头的人,少之又少!我的面前,是一个留着千年不屈血液的军团!这血液,曾经在我们祖先的血管里面流淌过,他们没有屈服过!现在,它们在我们的身体里面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能够团结人们的。有两件东西: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犯罪。我们有雕刻在德意志旗帜上面的伟大理想,我们会为这理想流尽我们的最后一滴血!在今天的柏林。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拯救我们的祖国,只有这理想!凡尔赛条约,是一个极大的耻辱!我们有拒绝执行它的决心和理由!做你们想做的吧!就像本杰明.马丁拿起枪,就像他带领着他的同胞们高举着那面自由的大旗英勇杀敌一样!假如你们期望战斗,那就去战斗吧!然后我就能够看到你们是七千万奴隶还是七千万坚贞不屈的日耳曼人!”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阿道夫.希特勒,也会想本杰明.马丁那样,举着属于我们德意志的大旗冲在最前方!哪怕是战死,我也会微笑着进入天堂!我会见到那些德意志的荣耀的祖先们,我可以昂着头颅走到伟大的腓特烈大帝跟前,我可以骄傲地对他说:我,你的子孙,没有给你丢脸,我为伟大的德意志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我们不为奴役而战!我们为自由而战!我们不是机器,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是从来没有屈服过的日耳曼人!” “我们以自由的名义团结起来!为一个新的、公平的世界而战!我们为人人有工作而战!为那些奴役我们的人滚出德国人的土地而战!为我们不需要整天喊着抗议而战!为我们的尊严而战!为我们的诺言而战!” “为解放这个国家而战!日耳曼人,我们为我们的祖先的荣耀而战!为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够骄傲地宣传:我们是从来不屈服的日耳曼人而战!” “我的同胞们,德国和德国人民万岁!自由,万岁
1934年9月 ,希特勒上台后的第2年 ,德国纳粹在纽伦堡召开党代会里芬斯塔尔受帝国宣传部的命令记录下了这次帝国代表大会 ,影片取名《意志的胜利》。
无限的经费 ,一百多人的摄制组 ,无数的聚光灯 , 16 名一流摄影师 , 30台摄像机 , 22 辆配备司机的汽车以及身着制服的机动警官 ,随时听命于里芬斯塔尔的调遣。这使得里芬斯塔尔的摄影机上天入地 ,无所不能 ,只管尽情地塑造荧幕上几近完美、充满无限张力的形象。一位导演最梦寐的也不过就是这样可以毫无顾虑和担忧地挥洒自己的才情吧。
影片的开场。希特勒乘坐飞机破云而来 ,一位独裁者神化的身份在影片开头便得以奠定;并与导演年幼时的神话情节暗合 ,深深烙下导演思想的影子;如鹰般横空出世的元首为贯穿影片不断出现的那只纳粹鹰埋下伏笔并与之“遥相辉映 ”;观众的膜拜情绪在影片一开始就被点燃: 没有丝毫喘息之机 ,德意志民族的救世主已经莅临人间 , 将带领他的民族“缔造历史 ”。会场上多位领导人不同风格的讲话 ,是一个巧妙的蓄势 ,更是一次奢华的对比 ,那么多位飒爽英姿的领导人 ,因 希特勒 的 出场而失色 ,更给人一种千呼万唤的悬念感。
在拍摄的技巧上 ,里芬斯塔尔的风格处处显露永远处于运动状态的摄影机 ,给这种缺乏多样性的集会活动带来了活力 ,使画面一直处在优雅流畅的状态之中。拍摄肃立的士兵 ,等待的人群 ,尽管被摄对象不动 ,但不断运动的摄影机让观众的视觉开始运动和变化。而这一点运用到拍摄演讲的希特勒时 ,最见功效 ,人们不自觉地置身于他的滔滔演说之中却不觉疲惫。
摄影机的不断运动带来了影片强烈的节奏感 ,与同样富于节奏的音乐一道 ,使画面产生动感 ,使影像充满张力。而这种节奏感也很大一部分来自人群的情绪 ,运动的画面与不断升华的精神情绪呼应 ,契合了观众的心里节奏 ,并形成了影片独特的宣泄节奏。
为了使单一的内容拥有多变的形式 ,里芬斯塔尔还通过拍摄角度、景别的不断变换和镜头的交叉剪辑 ,使冗长无趣的政治仪式成为穿透人心的视觉震撼。在拍摄希特勒接见他的臣民的段落时 ,民众的画面和希特勒的影像频繁地剪辑在一起 ———民众激动、期盼而又略带胆怯的神情以特写镜头溢满画面: 有天真的小女孩在咀嚼幸福 ,有爬上阶梯翘首以盼的男孩踮起脚尖 ,有在卫兵身子之间探出头的孩子蓄着希望的眼神 ,也有青年人嘴角勾出的酣畅的陶醉。所有世间让我们温暖的表情与举动都被里芬斯塔尔捕捉和放大 ,而这些看似平凡的特写同希特勒的接见镜头剪辑到一块时 ,既折射出群众对元首的爱戴与敬仰 ,也具有了另外一层非同寻常的意义: 仿佛他们的全部幸福都同希特勒紧密相关。
最容易落入乏味的长时间的演讲 ,在里芬斯塔尔手中却成了展示她非凡能力的段落。慷慨激昂时的希特勒总被大幅度地仰拍 ,并不断切换拍摄角度和景别: 时而大远景使他高高鹤立于人民的汪洋大海;时而仰拍全景让他伟岸地撑起天地。我们被迫以特写去注视演讲者而不是去听他滔滔的雄辩 ,视觉的冲击很好地弥补了听觉的审美疲劳。而现在的人们观看时 ,也容易在不知不觉中弱化对纳粹思想的厌恶与痛恨。
影片构图的巧妙也不可不谈。里芬斯塔尔大胆的用俯拍和大远景为希特勒构了令人拍案的 视 觉 图 ———整 齐浩 大 的 方 阵 呈 对 称 图 形分布在画面两侧 ,中间延伸宽敞的大道上 ,希特勒和他的两位部下缓缓向旗台行进。画面的 3 /4 都是规则的矩形 , 可奇妙的是 ,观众的视觉中心却不自觉地落在了那 3个移动的几近黑点的人物身上 ,希特勒似乎成为万众围拱的核心。它要告诉人们 :“我们的元首就算不用特写也注定是世界的 焦点 ”。希特勒也确实做到了 ,他就像是体积极小的原子 ,却拥有瞬间摧毁世界的能量。里芬斯塔尔的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纪录片的真实感不仅通过画面展现 ,还体现在声画的结合上。本片忠于现实 ,大量采用同期录音。鼎沸的人声烘托沸腾的人海 ,希特勒极具感染力的语音语调、阅 兵 的 音 乐、人群的 嘈 杂 带来极强的现场感和真实感。让观众置身其中 ,思想也不得不跟随这个可怕的信仰遨游。
里芬斯塔尔镜头中的希特勒既不残暴也不嚣张 ,有的只是顶天立地的形象和气宇轩昂的宣言。希特勒的军队也不是飞扬跋扈 ,而变得纯洁天真 ,忠于领袖和国家的信念溢于言表。
而它的精彩之处就是它的可怕之处。它告诉我们 ,任何毒药 ,经过巧妙包装 ,都能变成可口的糖果。
本片最大的特色还包括它没有半句解说的述说 ,从中也可以看出里芬斯塔尔对自己影片声画的自信以及对电影审美的苛刻。正如中国古人的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没有解说的述说是导演流转的低吟浅唱 ,是一剂烈性的慢性毒药从人心的内核毒蚀你的灵魂。正是这样 ,导演隐藏了自己的态度和观点 ,摆着“ 看似 ”任人评说的姿势和 忠于 现实的 模 样 ,绑架了我们的思想和信仰 ,而她“中立 ”的态度让我们束手就擒心甘情愿被绑架 ,还笃信导演一定站在我们身边。且不论那些画面与解说脱节、电影情绪完全靠宣讲式的赘述维持的片子 ,像《普通法西斯 》这样 解 说词 经 典 的 名 片 ,在“解放观众思想 ”让他们自己选择态度从而引发对影片的深切共鸣上 ,还是略逊于《意志的胜利 》的。里芬斯塔尔深知强扭的瓜不甜 ,更知道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在给予你自主选择态度的同时 ,索取了你对影片的全部好感和出格的想象。你只是她的信仰光环下虔诚的信徒。
也正是因为这一特点 ,其后很多反战、反法西斯的影片都纷纷选取《意志的胜利 》中的片段作为素材 (不知这位天才女导演当时有没有预料到 ) 。没有解说没有态度 ,当影片被放置在另一个历史背景与意识形态中时 ,观众衍生出的情绪与信念已不再受到里芬斯塔尔的束缚。再看这些片段时 ,它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与音响 ,却仍在震撼着我们。当年对可怕神话的信仰多深 ,如今对自己罪行的忏悔就有多深;当年对纳粹宣传的恐惧多深 ,如今对其滔天暴行的愤慨就有多深。当年的“意志 ”成了现实抹不平的伤疤 ,带来这样翻天覆地力量的正是这部隐藏了导演观点、不附加解说的《意志的胜利 》。观众态度与思想的自主选择权被彻底解放。
里芬斯塔尔对神话故事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喜爱 ,体现在意志的胜利中。, 便是对希特勒神化的描绘以及对纳粹信仰宗教化的构建。
信仰、神话本身并不可怕 ,但对凶狠残暴的独裁者和泯灭人性的政党军队的粉饰则是极其可怕的。希特勒构建了一个可怕的纳粹噩梦 ,而《意志的胜利 》则将这个噩梦缔造成了一个可怕的神话。表面看 ,被神化的是希特勒: 他是德意志的父亲、是救世主 ,他君临天下。然而电影中希特勒的一切都是里芬斯塔尔这位女导演所创造的 ,真正意义上伟大而又可怕的神正是她自己。真正神话的可怕缔造者不是希特勒 ,而是幕后这位天才女导演 ———里芬斯塔尔。影片中 ,她用她的手将救世主献给世界 ,是她创造了德意志顶礼膜拜的偶像 ,她歌颂希特勒其实更是在歌颂自己 !影片中除了希特勒是以独立的个体存在外 ,他的臣民无一不是以规整、举止机械统一而内心又汹涌澎湃的群像呈现。同时这样一种二元对立也被巧妙地运用来烘托,神话希特勒。群像的塑造必然意味着个性的缺失。一个举国上下个性缺失的展现 ,在当时正是纳粹宣传工具宣传效果最有力的佐证。
看完之后甚至有点困,然后便开始后背发凉。 这部影片最令人着迷的点在于:它没讲出什么新东西。影片完整呈现了当代民族国家都得心应手的符号系统:旗帜,婴儿,鲜花,行进的队伍……而所有这些符号都呼唤着同样的能指:也即高悬于一切之上的历史和人民。
影片的视听语言也用极为现代的手法还原了这种“父天母地”式的常青政治诉求。导演对仰拍镜头的使用几近泛滥,不只是是元首的演讲,也包括围观的人群,青年营的美好裸体以及作为雅利安精英的冲锋队士兵。在无差别的仰拍之中,画面的构图普遍处于双重的仰视:被拍摄者或有时与在上之人形成了真实空间上的对话,例如人民仰视元首,元首仰视阳台上“立体包裹”的人民;而另有时,真实空间中的对话并不发生,取而代之的是被拍摄者仰看一沉默的“留白”实体,颇有好莱坞“天启”式的顿悟镜头之韵。而那个漂浮在空中的实体,在元首、人民、观者的三重注视下,借鲁道夫赫斯的总结发言,终究是不可忍耐地落了地:“纳粹即德意志,德意志即希特勒”。
而与此同时,政治权威和普罗大众也通过交叉蒙太奇的叙事幻觉得到了具象的联结。在贯穿全片的公开演讲段落中,群众所占的镜头时长显著超出了一般政治新闻中构建输入-输出式交流者的所需,而更类似于双人聊天中正反打的节奏。因此全景式的镜头几乎只出现于段落首位,而中间部分则充斥着元首的特写和群众的特写,特写与特写之间的过渡可谓是激进的,物理空间上的距离被选择性破坏,群众得以与元首“面对面”交流,共同成为了影像记录和讲述的主体。此外,工人政党的旗号和希特勒充满机器隐喻的肢体语言也构成了有趣的互文关系,希特勒自身成为了一个和解的神话,表现为工人和机器的双重胜利,使得每一次演讲都呈现为工业现代性下躁动的人民的隐喻。
意志胜利了吗?无疑是失败了。影片胜利了吗?这倒有可能。玛丽德芙烈认为,这部影片极佳地驳斥了形式主义美学的分析方式,形式永远无法与内容分离,对形式的赞颂不过只是对内容的政治道德属性的悬搁,而纳粹的结局便是最好的证据。纳粹的“魅力”某种意义上正源于对形式主义精神的调用,通过将实质性的政治话语和政治行为审美化,暴动成为了“新陈代谢”,种族清洗成为了“身体清洁”,希特勒青年营中的干净、美好裸体成为了德意志永恒的图景,成为了政权合法性的天然证据。
而悖谬的是,莱妮超越时代的艺术表达在今天却成为了一种“危险的懒惰”,成为了部分政治体走向无差别崇高的康庄大道。打开电视,历史是神圣的,人民是伟大的,换个台,换个肤色,换个大洲,历史依然是神圣的,人民依然是伟大的……
译者注:虽然从文章本身来看,这显然是一部0分电影,但介于Roger Ebert依然给出四星,故这里标注为五星。另,文末有Roger Ebert评《一个国家的诞生》中的相关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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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电影被大多数人公认为史上最好的纪录片之一。
我在1994年给雷·穆勒的《图像的力量:莱尼·里芬施塔尔》撰写影评时如此写到,事实上,那是一部更好的纪录片。这句话是在形容里芬施塔尔1935年的《意志的胜利》,电影记录了1934年纳粹党在纽伦堡举办大会及集会时的盛况。换做他人,他们也一定会同意我的看法,我们会一同回想起此电影虽伟大却邪恶这一被广泛接受的观点,接着又会评论说、它提出了那个“伟大的艺术究竟能否服务于邪恶之意志”的争议。后来,我在为带有种族主义倾向的《一个国家的诞生》撰写影评的时候又一次提到了《意志的胜利》。
但我脑海里关于《意志的胜利》的记忆有多清晰呢?我记得自己看它的时候还在读大学,即便是在1994年(译者注:这篇影评发表于2008年),我的回忆也十分久远及模糊,更不用说多年来此电影有多么伟大的各类凿凿言论还重叠在其之上。如今,我重看了它一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曾称赞过它。这当然是史上最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纪录片之一,但最好的之一?这是一部糟糕的电影,无聊得使人麻木,扁平,过长,而且连“洗脑”都称不上,因为它笨拙得除了真正的信徒之外谁的脑都洗不了。这部“伟大的电影”并不伟大在能与之同列的电影都是伟大而出色的,它伟大在它的名声与它投下的阴影。
你们真的有在近些年里看过这部电影吗?它记录了1934年9月成千上百的纳粹党成员、军队与拥护者在纽伦堡聚集,并接受阿道夫·希特勒检阅的场景。检阅在这里是关键词。电影大段大段的镜头仅包含步兵、骑兵、炮兵、甚至是把铁铲当来复枪端着的工人组成的各种方阵,他们列着完美而又僵硬的队形走过希特勒,举起右手向他致敬、并被回以相同的致敬。电影以希特勒在室外致意一队方阵开场,又以他在一座大厅内为大会闭幕演讲结束。
再想象另一部有成百上千的人群聚集的电影,另一部人们视线的焦点也汇聚在远处台上一个或几个人身上的电影,另一部正是这寥寥几个人享受着人群崇拜的电影。毫无疑问,这部电影就是1970年的摇滚纪录片《伍德斯托克音乐节1969》。但思考一下那部电影的导演,迈克尔·沃德利是如何应对这种形式上的挑战的。他以大型音乐节的各项准备事宜开场,接着将镜头对准那些开车、骑自行车、步行而来的观众,然后又来到他们吃饭的地方。他将那名给人群提供移动厕所的人,Port-O-San Man,塑造成了一个民间英雄。他将镜头对准那些睡在帐篷里、躺在草地上、沐浴在流水中、甚至翻云覆雨的人们。他将镜头对准被阴影覆盖、抑或满身泥土的人们。他将镜头对准医疗问题,又将镜头对准逐渐散去的人群。
与此相反,里芬施塔尔的镜头完全没有注意到纽伦堡集会最引人入胜的一个角度,那就是它是如何被组织的。没错,这里有一些俯拍镜头为我们展现出了大片的帐篷,它们以一种数学上的精确性排列开来。但这数千的人群该怎么吃喝拉撒,该怎么准备他们的制服与武器,又该怎么集合好开始他们穿镇而过的游行呢?这些俯拍镜头对准着成千上万的纳粹分子组成的僵硬方阵,没有一个缺漏的人员、也没有一个步行去边线的人员。在轮到他们走到阳光下之前他们需要站多久?在步行走过希特勒之后,他们要去往何方、又将所为何事?在某种程度上,里芬施塔尔讲述的是这个故事中最无趣的部分。
为严谨起见,在列队而过的军队僵尸一般的服从中,你确实能学到一课。他们的方阵是如此死板,以至于他们否定了自己的生理情感。你想从队列中找到一丝微笑、或者一声呵欠,但每一张脸都那么坚定而严肃,就连希特勒自己也是这样,只有一次,当马匹从他面前列队走过后,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但除了“列队走过”之外,这部电影还讲过什么东西呢?在开始后不久,电影有一连串特写镜头对准了那些枯燥地打着官腔的纳粹党官员。希特勒发表过两次演讲,但都短得出人意料、缺乏语言上的打磨、十分粗略直接:纳粹党必须“不容置喙地成为德国唯一的执政党”。
你想找到人性的痕迹,但里芬施塔尔却对人情味不理不睬。在此处,个体性被大规模的集体性碾压殆尽。这里偶尔有一些人们微笑或点头的剪辑,但却基本上没有交谈。电影也从未试图“人性化”过希特勒,在他的闭幕演讲中,你能看到汗水从他的脸上淌下,但在之前的镜头中我们却没从看见过他流汗。会不会是在检阅军队的部分中,他故意摆好姿势好让摄影机捕捉到最完美的镜头呢?一个使用35毫米胶片的拍摄团队若是站在街道上他的车旁,难免会成为让人分神的源头;一个从高台上拍摄他的人则必须站在吊臂上,才能与整个场面保持同步。
“如果你们今天再看这部电影,你们会发现里面没有一个合成过的镜头。”里芬施塔尔在穆勒的纪录片中如此为她的电影辩护。她嘴里的“合成镜头”是什么意思?我们当然不会以为那些“列队走过”的镜头是合成过的。但那些工人班的镜头又如何呢?一群人步调统一地唱着歌,歌曲内容讲述他们在沼泽、田野以及各种地方的工作,这首歌应该是唱给希特勒的。正在这时,一个吼叫的声音响起:“你们都来自哪儿?”于是从小镇到地区,不同的回答依次响起。他们不可能都听到了这个问题,每一个回答应该都是分别经过设计的。
不自然也是电影的问题之一。在希特勒的一场演讲中途,他一共被“胜利万岁!”打断了正好六次,就好像有一个鼓掌的信号在提示他们何时开始、且何时结束。而我们可以在整部电影中发现,背景里并没有零散或单独的“胜利万岁!”声,每一次欢呼从来都只有一个整齐划一的齐声。我还在电影的其他地方寻找过类似的情况,好进一步揭示它拍摄的机制。比如里芬施塔尔虽然共使用了30台摄影机和150人的拍摄团队,至始至终银幕上都只能找到一个摄影机;在室外集会期间,你能在三面纳粹旗前看到一个放在第一面与第二面旗之间的升降机上的摄影机,它的影子正好投在第二面旗上。另有一个镜头,是一个为了更好地观看队列而爬上长杆的男人,她把镜头切到他身上,他行了一个右手礼;我琢磨着,他如果不两只手都抓着就一定会掉下来,这才发现在前后两个镜头中都看不到他的左脚——毫无疑问,他正站在别的东西上面。 另外,还有一个小细节:银幕上的每个人都有一头新做好的发型。
《意志的胜利》是一部伟大的宣传片,这是毋庸置疑的,各式各样的调查也都认可了这一点。但我怀疑这部电影到底能对不是纳粹拥护者的普通人造成多大的影响。如果你是一名纳粹的拥护者,那么对这部电影而言,你就是臣服于如神般高高在上的希特勒的无脑小卒。但对于当时的德国而言,它一定有着某种说服力;尽管希特勒那么一本正经地表示纳粹党将会是德国的唯一党,而它的领导者将会是1000年内德国唯一的领导者。在电影最后,人群开始齐唱纳粹国歌,《霍斯特·威塞尔之歌》;依据纳粹法,此歌的第一段与第四段时必须行右手礼。我们在《意志的胜利》中能看到大批的右手礼,注意看希特勒,每次礼毕前将手指收回掌心时,他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满足感。多么可怕的男人啊。那么多的德国人究竟得疯狂到什么程度才会去拥戴他啊。不过冷静一下:几年之内,电影里出现的大部分人就都会死于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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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菲斯与《一个国家的诞生》的愚昧并不比造就他们的美国轻微多少,这部电影为我们展现了1915年的美国白人究竟能够多种族主义,而他们又能够如何在具有种族主义倾向的同时对此毫无察觉。这一点是值得我们认识的。黑人们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并且认识到了很久很久,甚至每一天都在痛苦地见证它,但《一个国家的诞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证明了这一点,而这部电影的重要性恰好囊括了它对这一现象的清晰印证。可悲的是,这部电影成为了它所在时代的一面镜子正是它的价值之一。
要理解《一个国家的诞生》,我们必须先理解“我们带着怎样的意图去看电影”与“电影回馈给我们怎样的体验”之间的区别。所有严肃的观影者总有一天都会到达以电影本身的价值、而不仅仅是以你对电影的感受来看待它们的阶段,《一个国家的诞生》并非是部烂片,因为它为邪恶背书,就像里芬施塔尔的《意志的胜利》,它是一部为邪恶背书的伟大电影。理解这些电影为何会如此作为即是理解电影的诸多本质,甚至是理解邪恶本身。
但我们真的能够将电影的内容和它的技艺分开来看待吗?加里·威尔斯(Gary Wills)认为格里菲斯的电影“与莱尼·里芬施塔尔的电影和埃兹拉·庞德的诗提出了相同的问题。如果艺术应该服务于真与美,伟大的艺术又怎么会隶属于充满憎恶的意识形态呢?”
这一观点若要成立,我们必须假定艺术确实应该服务于真与美。我惟愿如此,但确也有均不服务于两者的艺术存在,而它们依旧可以为我们提供某种对人性的思考,帮助我们理解何以为善、又何以为恶。就此而言,考虑到《一个国家的诞生》比其他任何一件艺术作品都更加戏剧化且煽动了美国的种族主义这一不可动摇的事实,它是值得被归属于上述类别的。
看完这片后去崇拜希特勒很正常
政治宣传片其实是非叙事的,全片都是电影眼捕捉的奇观画面堆叠成的蒙太奇,只为了纯粹的意识形态感染力。里芬施塔尔的摄影机调度和构图奠定下来的模式,却也适用于各种类型的剧情片,只不过后者只撷取短暂的片段。对于某国人民而言,“意志的胜利”每天都在新闻联播和“新主流大片”里反复还魂,终究达到了它的目的。不禁脑补假如希特勒去表演单口相声会是怎样的风采。
在苏联的蒙太奇Propaganda中,人通常被表述为机械的零部件,对于斯大林式威权的服从,往往来自于面对巨型机器的自卑感。而第三帝国的意识形态询唤则是——将现实(不仅是人,还有空间,各种人造的符号)转换为色情性质的抽象符号,人山人海意味的“无人在场”,即使是高光化的希特勒。较之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诉诸剧情影片的虚拟移情,《意志的胜利》企图唤醒的是我们对于先锋电影的激情之爱,以及少女对于强势力量的生理反应,这部“最后的古典先锋主义”影片将任何观众无差别地建构为女性——里芬施塔尔的一种政治性裹挟的作者意识,对于男性身体的female gaze将在随后的“耽美”,“乙女”向作品中大量发生。
纳粹不可怕,可怕的是纳粹有文化。涂炭生灵的纳粹在影片里却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大量的反应镜头中,那恣意的笑脸,隔着荧幕都能感觉到幸福。威武的部队,一呼百应!希特勒在片中是闪闪发光的明星。天才般纪录片巨制,明知是谎言,却也莫名感动。
名气很响,但实质上还是苏联新闻纪录片的那一套,要说剪接的流畅度还比不上苏联同类电影
纳粹德国、苏俄、天朝,集权主义国家对阅兵式的喜好真是一脉相承,因为这是国家实力和民族自尊的最直接体现。小胡子绝对可以算是20世纪最棒的煽动家和演说家,相形之下斯大林最多只算是一个阴谋家。整个纪录片的主旨就是“一个民族,一个元首,一个帝国!”
“希特勒的独裁,在一点上区别于历史上所有的独裁者。他的政权,是现代科技大发展背景下的第一个独裁政权,他也充分利用了各种技术手段以达到控制国家的目的。他利用的技术工具,比如广播、扩音器,剥夺了八千万民众的独立思想,于是,让这八千万人臣服于一个人的意志,也就变得可能……早期的独裁者们需要高素质的属下——即使是权力的最末端,这些属下也需要独立思考、行动,但在现代科技大发展背景之下,极权政治系统已无需此辈。多亏了现代化的通讯手段,如今可以将较低的领导阶层机械化,如此便出现了一种新兴人类:命令的盲从者。”
20150523@打浦桥二刷(同《大君主》)尤其注意到调度和剪辑的非凡。话说,如果身在彼山中,谁又能从道德和良心的治高点上对谁发难呢?事后诸葛人人当得。还好,自幼饱受谁社会主义特色弘大叙事与纳粹美学洗礼,我现在对这类审美催眠术基本免疫~多难兴邦呵呵。以及,里芬施塔尔对第三帝国必须是真爱。
基本上讲了三个方面:1.德国的军人十分优秀一直举手礼胳膊却不酸。2.纳粹头子们很会演讲吹半天牛逼底气还很足。3.日耳曼人民充满活力天天闹哄哄精神还越好。也许当年我还能成为纳粹忠实的拥护者,不过现在看着片除了希特勒的演讲大部分时间都在犯困。
在那样的大环境下很难不狂热,不被煽动,元首军队的制服实在是太帅了,难怪那么多青年蜂拥加入,意志的胜利是元首一个人的胜利。元首口条不错,不过貌似个人崇拜做的不彻底,万岁都没喊呢。(翻了翻导演Riefenstahl的照片,真是美)
如果不是极佳的调度和镜头语言,极具煽动性的画面,想必里芬施塔尔不会背负如此大的骂名。正因为有撼动人心的美,才有随之而生的恶
刚上任的老希面对热情民众露出拘谨鸡贼的笑容/半裸士兵相互梳头擦背喷水嬉戏/集体劳动热火朝天/接见身着民族服饰的妹子们/盛大户外集会等场面熟悉到哑然失笑。歇斯底里的演讲风格VS底下被感召的群众,爱国主义既有宗教的神圣又有摇滚的性感—成功洗脑送入绞肉机,仅十年后还剩几人苟活又有几多他人陪葬
1. 全片都是SPEECH, MARCH, 长达两个小时,我睡过去好几次,喝了两杯咖啡。不知道仍然在世的德国人现在看,是否还是热血沸腾?人随时就显露动物本性,无脑,从众。2. 这一部跟《奥利匹亚》比,艺术性,镜头丰富性差太多了。3. 元首的讲话把党国合一,都是简短口号配合丰富手势。
史上最艺术的政治宣传片
莱妮·里芬施塔尔代表作,影史最具艺术性和最富影响力的的政治宣传片。导演动用了30台摄影机和150名工作人员,拍摄了1934年纽伦堡纳粹第六次党代会的空前盛况。惊人的场面调度与控制、精妙而紧凑的剪辑(问:电影的政治性与客观真实性?)和对摄影机角度的运用等都是本片的优异之处。(9.0/10)
不得不说导演功力了得,难得有部纪录片我看着不昏昏欲睡。把那帮纳粹德国大兵们拍得好帅,有型。另外希特勒等人的演讲没怎么打动我,也许是这类假大空的说辞在我国听得太多的缘故……
央视的镜头调度还是有待提升
看得你只想立正举手高喊“嗨!希特勒!”
过几天就可以看直播了!
瑞芬斯塔尔,“她很美,她为希特勒制作的纪录片很美,她是希特勒最喜欢的导演,德意志第三帝国时代最天才横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