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se与虎与鱼们2003

 

公子羽

一

那个冬天，他和她在微风轻扬的旅途上行进，他是有些花心和善良心肠的少年，她是聪明而倔强的女子。他带着的是无法与她兑现的承诺，而她带着的是那本萨冈《一月之后，一年之后》的小说。他们照了无数关于风景的相片，却只照了惟一的一张合影。
那个冬天，他和她只是一对俗世里的恋人，带着风尘仆仆的欲望，带着不完整的情感与不动声色的表达，从蜗居的城市上路。经过那些青春，经过那些隧道，经过那些面目模糊的行人，经过那些寂寥冬日的天空，经过关闭的水族馆，经过无人的海滩。只留下一个人的脚印，两个人的回忆。
这是一个带着残酷气息的爱情，当从麻将馆收工的他与她第一次相遇，她在婴儿车里用冰冷的刀锋刺向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在他们之间会发生一个故事。他吃着她做的早餐：蛋卷、腌萝卜、和紫菜汤，虽然是那么的简单，可是却又加了一碗饭——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也因此，他对她产生了一丝奇妙的情感，这个神秘的女孩，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穿着破破烂烂的衬衫，总是躲在婴儿车里去看花和小猫，并随身携带着餐刀自卫。她的家里堆满了从垃圾中捡来的旧书，那是一些奇怪的书，有课本、小说、甚至SM大全。她的玩具是一只只残破的娃娃，用扣子或补丁缝上了缺失眼睛的布兔子。她的世界对于大学生恒夫来说是奇妙的，虽然黑暗，但是却驱使他想要更近一步接近这个双腿瘫痪的年轻女孩。
于是，他知道了她想要一把托加列夫手枪，因为黑市的价格已经降到了原价的百分之五十；她要他小心沙门氏菌，因为染上它会有百分之四十的得病几率；她说没关系，刀我已经擦干净了，怕只怕警察会用氨来检验，因为氨遇到血会起化学反应并反射出蓝光。
他为她带来鳕鱼卵和胡萝卜，这样就可以据悉品尝她所做的好吃的东西。他改造了她的婴儿车，加了一块滑板，这样就可以载着她在大街上飞驰。他还去为她申请住房的无障碍改造，并且在一次次敲窗造访时只是轻轻地说：是我。

二

“你叫什么?”他问她。
“Jozee。”
“可你婆婆叫你久美子。”
“知道了还问?”
“Jozee真是个响亮的名字。”他对她笑笑，并记下了Jozee这个的名字。

三

自然，这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Jozee是一个有些古怪，却又十分聪明的女孩。她把福利院的童年伙伴当成自己的儿子，尽管一再受到严重警告，如果敢再这么说就要“被踢屁股”，可是却依旧以“妈妈”自诩。而在每次做完了料理后，她还会跳水一样“咕咚”地从椅子上滑落到木板上，一点儿都不考虑别人初次见到这场景会是怎样的目瞪口呆。不过，大多时候她是成熟而又带着几分任性的，她会仰着头说：“我真想把那片云带回家！”
恒夫则是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他把业余时间用在麻将馆去打杂上，帮客人抓到一手好牌后就再也不愿意把屁股从椅子上挪开，也会应酬地和旁人说几句家长里短的闲话，却同时也带着点细心和软弱的柔肠。他为Jozee在旧书店寻找到了那本婆婆再没捡到的萨冈《一月之后，一年之后》的续集，“只花了50元” 他笑笑说。

四

“有一天你会不再爱他； 有一天,毫无疑问，我也会不再爱你；我们会再次陷入孤独，一样的孤独；又一年的时光逝去了。”
“我知道。”
她戴着白色的假发，穿着大红的华袍趴在塌塌米上读他给她买的那本萨冈的《奇妙的云》。这个两腿瘫痪的女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萨冈短篇小说《奇妙的云》里的人物Jozee。那是一个有很多男人，很敢去爱，一直想离婚却又和自己的先生离不开的女人。也许，她只是想像着那样的一种生活，可以很有钱，日子过得无忧无虑，以及向往着那个叫做Joze的女子多姿多彩的爱情生活。
他在餐桌边看着她微笑着读那段句子。好像自己也被她那难得的微笑曛醉了。

五

然后她看到了恒夫健康而漂亮的女朋友。
她不愿意再见到恒夫了，把他关在屋子的外面，任由无情的雨滴与恒夫的敲窗声夹杂着在屋外响起。
……

六

又过了不久，婆婆死了。恒夫去看她，两个人静静地交谈，他问着她生活上的事，她说都很好，只是要靠被变态的邻居摸胸部来帮忙倒垃圾。恒夫轻轻地问，为什么要这样？让福利院的人做不就好了？Jose突然激动起来，垃圾要在早上扔到很远的地方，而福利院的人中午才能来，谁会介意这种事？她告诉他：用不着你关心，走，你走……
恒夫默默地起身，走到门外穿鞋，她看着他，一边哭一边打着他的后背。“如果你是因为我说的话，你走吧……”
他回过头抱住了她。静静地，不说一句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要离开，留下来陪我，永远陪着我。”她哭着说。
“嗯。”他点了一下头。
“永远？”她抬头问他。
“嗯。”他答应了她。笑着看着她。
钢琴声轻轻地响起，他们吻在了一起。

七

故事也许本该就此打住，由此再次成全一个童话的结局，可是它却还在继续着，就如同生活，恒夫还有他的未来他的明天，而Jose却什么都没有。
一年之后的冬天，和漂亮前女友重逢的恒夫犹豫着要不要把Jose带去见自己的父母。他毕竟还有着自己的前途与未来。最后，他选择了和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她去旅行。她拍下沿途的照片，她和他去看梦寐以求的水族馆，可当知道水族馆已经关闭了的时候，她哭闹了起来，只因为她没有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鱼。
他一如既往地背着她，他说，“我们买个轮椅吧”，Jose说：“不，我不需要”。恒夫说“我需要”，Jose说，“我要你背着我”，“也要让我休息一下，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老的”恒夫说。Jose却突然不再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头伏在他的背上。
Jose去洗手间的时候，恒夫给弟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还有点事不能回家了。因为将Jose带回家就意味着要取得家长的认可，并娶她为妻，所以恒夫的弟弟笑着在电话那一边问他：恒夫？谁想放弃吗？
恒夫慢慢地合上了电话，走进洗手间，沉默地紧紧的抱住了Jose……

八

在那个冬天的更早些时候，他们去动物园看了老虎，那是她最怕的东西。“就像一场恶梦。”听着老虎的咆哮，她说。“我想如果我恋爱了，我就想去看最让我感到害怕的东西，如果我没有恋爱，我就不用看老虎了。”她一字一句地说着，说着最让她害怕的老虎，仿佛现实的生活，只因有了恒夫，她才敢去面对，也正是因为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才会面对最大的困难。
后来，他们去了海边，住进了“鱼馆”旅馆。
她躺在贝壳床上，看着蓝色的灯光中满壁的鱼影围绕，她静静地对他倾吐着心声，她告诉他，她来自那深深的海底，这就是她游上来的地方，没有光明，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雨，到处都是死一般寂静，他问她：“不孤单吗？“她说：“不是很孤单，因为总是那样。一无所获但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很慢，很慢”她兀自说着“我想我不能再回到那里去”。“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就像一颗迷路的海贝，只有我一个人在海里游动，游动……”但即使这样，也没关系。

九

后来，恒夫平静地离开了Jozee。他说，“这以后我们又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我们轻松地分了手，从表面看分手有很多原因，实际上却只有一条，就是我走了。”回忆在这里嘎然而止。他曾经给了她温暖，化解了她生命中的自闭世界里的严寒与黑暗，并带给了她继续生活下去勇敢面对外面世界的光明和希望。可是这种罗曼蒂克到底还是回归到了现实，在现实中他不得不选择离开Jozee，选择离开那间小屋。如今他笑着迎上在桥边等待他的旧日健康漂亮的女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一路慢慢地走着，女孩问他去哪里吃点热的东西，吃面？还是自己做一点？车流淹没了她的声音，一直沉默的恒夫却突然在街头失声痛哭起来，“有些女人分手了，但仍然可以和你做朋友，但Jozee不会。”——他说。他知道，他终于失去了她，在钢筋水泥的现实生活里。
Jose有了电动轮椅，她终于不再需要别人的帮助，或者躲被毯子包裹的婴儿车里偷偷上街，面对生活，她可以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一个人切菜做饭，倒垃圾，恒夫与Jose曾一起去看鱼，可最后无功而返，到了电影最后，Jose寂寞地看着铁架子上正在烧烤的鱼肉，仿佛正在看着自己的故事画上尾声，然后“咕咚”一声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我不知道，她是否依然在想着那个少年的脸庞，和那个寒冷的冬天，他们去动物园，去海边。那些甜蜜而美好的时光，如今是否已经变成伤痛？那个记忆停留的地方，她是否能走得出来？
我只是知道，她已经不会再去看那些老虎和鱼。

十

电影制片久保田修说：“简单来说这个小说描写的就是一对男女的相识最后分开的故事。至高无上的幸福感另一面却有绝对的绝望感。这个小说把男女之间恋爱的核心，这种无奈的情感描写的淋漓尽致。在电影中也感受得出这种失落感。”
电影里的细节刻画让我感动，恒夫穿着蓝格子衬衫在一开始与Jose一起做饭，后来他们同居了，Jose则穿着那件蓝格子衬衫在家里收拾着饭菜，妻夫木聪的微笑配合着池胁千鹤的倔强，再加上那淡淡的，带着青春旋律的音乐，我说不上那种到底是感动还是心悸。只是不由得想起爱情的状态来，想起那些努力地爱一个人，却最后只残留下一滴眼泪的故事。不曾完整的内心，终于只能用寂寞抚平伤口。
我想像着世界上的某一角落，或无数个地方，那些同时上演的如这般虚幻与现实，美丽与绝望的故事，当把它们还原成最初的形状，却原来都只是爱的代价。

 

我发现妻夫木聪那种坚实柔软的感染力。
他演绎的男主角们散发着一种罩人的温暖。

優しいすぎる あなただから。

因为 你总是太善良。

所以，他总是会爱上属于残疾人群的女主角们，并这样打动人。
我回想起[orange days]。

但这并不是[Orange days]的那种出自北川悦吏子的经典励志纯爱剧。所以当然不会变成像[美丽人生]那样崇高无瑕得无实感的纯爱故事。

因为是她和他，Jose和恒夫。
我是这样喜欢这个love story .

片中的他两场情绪失控的戏。

他在大学新生会时遇到了传说中的Kanai Haruki时开始拳打脚踢：“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明明我刚好不容易忘记了她！......"
而在电影最后一场戏，他笑着与大学时的女友并肩走着走着，最后慢慢跪倒在马路边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他明白选择离开就再也不能回来了，那段时光，Jose.

因为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和任何一个他交往过的女孩不一样，她是Jose,

（妻夫木聪凭此片获奖赏无数的同时，我有觉得小奇怪：明明池胁千鹤的演出明显更惊艳更值得赞叹吧？真是时运的问题。）

操着老悠悠的关西腔的Jose，擅长料理沉迷阅读的Jose，每次让自己直接从高椅子上咚一声摔到地面的Jose，朗读着萨冈的小说的Jose。

他们那个冬天曾经的旅行，她带着的是那本萨冈《一月之后，一年之后》，找了无数关于风景的照片和唯一一张合影，站在关了门的水族馆前，去了海边，和“鱼馆”情人旅馆。

“在之前，我和他们一样，生活在深深的海底，没有声，没有光。
  后来遇见你，将我从深海里拉了出来。
  我想我不能再回到那里了。
  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就像一颗迷路的海贝，只有我一个人在海里游动，游动……
  但即使这样，也没关系。”


这样的结局并不悲伤。

这是个始终完美的爱情故事。我是这样喜欢这个故事。

Jose与恒夫
 
    模糊的街景，模糊的行人，关闭的水族馆，冬天的海滩，清冷的天空，手中的贝壳……男孩在讲述照片中的回忆，正如同最后那一个冬天的海滩，美丽，清澈，冷冷的……
 
    男孩恒夫，过着普通的大学生活。打工，追女孩，有向往的清纯美女，也有胡混的玩伴。有一天却在凌晨的街道上与老婆婆推的童车不期而遇。童车里有一个时时需要拿刀自卫，却不得不出来看看小花和猫的残疾女孩。她做的食物出乎意料的美味，她的说话也那么与众不同，恒夫忍不住再次造访，又再一次……渐渐的他踏入了这个和老态龙钟的奶奶相依为命的奇怪女孩的生活中。奶奶捡回邻居丢弃的书本给她阅读，她最爱的是萨冈的《一月之后，一年之后》，甚至用女主角Jose自称；奶奶不愿意邻居看到自己残疾的孙女因此只在清晨用童车推她外出散步；她会用刀对付袭击她的路人，但她更想要一把托加列夫手枪；她把福利院的童年伙伴当作自己的儿子，不管暴躁的对方如何反对；做完料理的时候，她总是从椅子跳水般咕咚一声摔到地上……她既成熟又任性，既坚强又脆弱，恒夫却不知不觉为之吸引，他会注意她的一颦一笑，去为她申请住房的无障碍改造，去帮她找萨冈的书籍……而这一切无疑也慰籍着Jose的孤独。直到恒夫的女友出现在她面前，老婆婆也要恒夫离开Jose，在老婆婆看来，残疾的女孩如果想做正常女孩的事情，只会找来麻烦。
 
    一月之后，似乎已经回到过去生活中的恒夫得到老婆婆已经去世的消息，他急急忙忙来到Jose家，想知道她如何买东西和做饭。Jose看来一切都好，唯独倒垃圾的活只能靠让变态邻居摸她的胸来换取。恒夫有些不以为然，为什么要这样？让福利院的人做不就好了？Jose突然激动起来，垃圾要在早上扔到很远的地方，而福利院的人中午才能来，谁会介意这种事？这也不关你的事，你走……恒夫果然起身离去，Jose慌张地跟到门边留住了他。
——不要离开，留下来陪我，永远陪着我。
——嗯。
——永远？
——嗯。
恒夫和Jose住到了一起，经营着属于他们的小小快乐。
 
    一年之后，恒夫犹豫着是不是带Jose回去父母家；Jose的童车被扔掉了；恒夫在路上遇到过去的女友；儿子问Jose去见他父母是不是要结婚，Jose说你真是个小孩。于是那个冬天，他们开着儿子借的车开始了旅行。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Jose异常兴奋，一心想看的水族馆关着门让她哭闹起来。趁着Jose上卫生间的时间恒夫打电话给弟弟说今天不回家了，弟弟放下电话前却问道，有人要放弃了？恒夫走进卫生间，紧紧地抱住Jose。再次踏上回家之路却又遇到堵车，Jose突然说，去海边吧，我想看海。就这样，他们来到了海边，恒夫背着兴奋的Jose在冬天的海滩上玩耍，天空，海浪，沙滩，贝壳，冲浪者，照片……
 
    “这以后我们又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我们轻松地分了手，从表面看分手有很多原因，实际上却只有一条，就是我走了。”回忆嘎然而止，恒夫平静地离开已经空荡荡的Jose家，女友在桥上迎接了他。他们一路走下去，女友问着去哪里吃饭，吃面？还是自己做一点……絮絮之中，恒夫却突然痛哭失声……他终于明白到自己永远地离开了Jose。
 
Jose与虎
 
    Jose最害怕的是老虎，“就像一场恶梦。”所以她对自己说，如果她恋爱了，就去看自己最害怕的东西。所以如果不恋爱，也就不用看到老虎了。恒夫搬来以后，Jose让他带自己去了动物园，看到可怕的大老虎。这听起来像个寓言，得到最想要的东西，才会面对最大的恐惧。但Jose觉得即使不得不来看老虎，也要感谢恒夫的爱。
 
Jose与鱼
 
    Jose最想看到鱼，去的时候却偏偏看不到。回家的途中她非要住进名为“鱼馆”的旅店，看着满壁游鱼的影子，她告诉恒夫，那就是她来的地方，在深深的海底，没有光，没有时间，没有风雨，寂静无声，但并不孤独。和恒夫一起生活，是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如果有一天恒夫不要她了，她却无法再回到海底，她将变成迷路的海贝四处游荡。然而即使如此，她也愿意。
 
   恒夫听到了前半段，却没有听到后半段。他们之间仿佛始终有道看不见的沟壑，那是他们不同的人生与经历所必然构筑的，Jose看到了并希望打破它，但她清楚的知道那将是徒劳无功，明知道这样的努力只会让自己变成迷失的海贝，却不能不守护短暂的幸福。恒夫看不到这道深沟，他自认为生活在现实中，只是在单纯地希望实现自己永远的誓言，因此他必然失败，且要在回顾之时才明白这其实虚假的现实所留下的伤痕。就像恒夫背着Jose时，恒夫说，我们买个轮椅吧，Jose说不，我不需要。恒夫说我需要，Jose说我要你背着我，恒夫说也要让我休息一下，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老的。Jose无语，只是把自己深深伏在他的背上。
 
    Jose有了轮椅，不需要他人帮助也能生活自如。她独自出门买东西，独自烹制食物，她的生活仿佛回到了从前，依然孤独而寂静无声，依然咕咚一声从椅子跳到地上……但她不会再去看老虎和鱼。因为她如此了解自己的命运，如同在萨冈的小说中读到的：
 
    “有一天你不会再爱我了”班尔纳轻轻地说。“然后有一天，无疑，我也不会再爱你了。”
    “我们又再将孤独，一样的孤独。然后岁月就这样过去了。”
    “我知道，”Jose说。

在论文火烧眉毛的时刻，敲下这样一堆莫名的东西。也许为了Jozee吧。

        首先，是玫瑰。是小王子的玫瑰。强调这一点是因为，她不可能成为其他人的玫瑰。小王子的星球那么小，她只有小王子一个人。

        小王子爱她，每天精心地照看她。她或许是喜欢他的吧。因为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人去喜欢。她只能在小王子面前展示她的看似坚强的刺，她只能在小王子面前展示她羸弱的高傲的美。因为被爱，所以，爱。

        然后是狐狸。是等待被驯养的狐狸。也许，她的生命中，注定会有一个人，让她从此不同。而这个人就是小王子。

        驯养，是听到别的人的脚步声，我会迅速地钻到地洞里去；而听到你的脚步声，我会高兴地向你走来，高兴地坐在你旁边。即使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即使你，不爱我。因为我爱你，所以即使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

        然而，小王子离开了她们。

        小王子离开玫瑰的时候，担心她会被老虎伤害。玫瑰依然是竖起身上的刺：放心吧，没有你，我会自己保护自己。她的意思是，她并没有被改变。她还是原来的玫瑰，高傲，美丽，不可接近。实际上呢？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不舍得，多么脆弱，多么离不开小王子。

        小王子离开狐狸的时候，小王子说了什么吗？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狐狸说，没有关系，你离开我，我继续好好过下去。听到别人的脚步声，我依然会钻到地洞里去；但是看到秋天的麦田，我会想到你，想到你头发的金色。

 

        故事到这里，似乎该结束了。

        但是，因为Jozee，有了故事之外的故事。

        Josee,一个拥有玫瑰的无奈和狐狸的智慧的女人。因为残疾的双腿，她无法真正融入光怪陆离的现代社会。她只能通过奶奶捡破烂得来的书本，来了解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她搁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被保护着也被束缚着。她不用面对她为之深深战栗的老虎，也不能直面她无比向往的鱼儿们。直到，直到恒夫意外地闯进了她的世界。

        恒夫爱上了她。不求回报，不想未来。

        Jozee也爱上了恒夫。但是她还在开始之前就已经为故事写好了结局。

 

        “总有一天你不会再爱我；
        有一天，毫无疑问，我也不会再爱你，我们会再次孤独
        你我都一样孤独，然后又一年的时光逝去了……”

 

        果然，在一个波澜不惊的上午，恒夫离开了她。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恒夫就那样哭了。无助的像个孩子。

        而Jozee没有哭。她已经不是从前坐在柜床的狭小空间里默默看书的Jozee了。因为提前知道了结局，她在过程中一味索取。她让恒夫做她的腿，她看到了老虎，看到了鱼儿们。

      “我知道你会离开我，当你离开我，我就回不去了。我变成一个贝壳，沿着莫名的轨迹就这样一直滚啊滚，滚啊滚……”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Jozee并没有像玫瑰一样，一直假装坚强，也没有像狐狸那样不求回报。她在恒夫离开后，过上了也许是曾经十分向往的生活：坐着电动车自己买菜，自己照顾自己。而这也许也是恒夫带给她的。她应该没有可遗憾的，生命中注定的缺口，恒夫已经帮她填上了一小块，无比珍贵的一小块，当她看到鱼儿就会想到的一小块。

        Mew对Tong说，如果是真的爱一个人，在那个人离开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舍得？

        他最后也懂得了，当他看到木偶的红鼻子，就会想起，生命中被填补上的一小块……

 

      

有一天你会不再爱我； 有一天，毫无疑问，我也会不再爱你；我们会再次陷入孤独，一样的孤独；又一年的时光逝去了。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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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着对桥边等待他的前女友点头。似乎一切轻松的结束了。
一切终于结束。
他微笑着和前女友说着话。
一切已经结束。
回不去了。
终于。他在街上失声痛哭。
有些女人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但JOSE不行。
他爱她。或者爱过她。
再也回不去了,他永远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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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家麻将馆打工，即将毕业。
他漫不经心的听着是非场所里的谣言八卦。
听说，这条街道上有个怪婆婆十年如一日的推着婴儿车。
他们进行各种猜测。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有个可以做爱的女性朋友。
图书馆遇到的读社会系的美丽女孩似乎对他有好感。

真相却被他揭开。
一天清晨。
他在打工的麻将馆的那条小路上帮老板遛狗。
那台谣言中的婴儿车从上坡滚下来。

他邂逅了躺在怪婆婆的婴儿车里的她。
一个性格怪僻的腿部残疾的少女。
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警惕和惶恐的眼神。
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衬衫。总是躲在婴儿车里去看花和小猫。
并且随身携带餐刀自卫。

他善意的把她送回了家。
怪婆婆留他下来吃早餐
她做的料理很好吃，他吃的很开心。
他注意到她做完料理从椅子上跳下来的时候。
扑通一声。就像岩石跳水一样扎进大海里。
不过。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日子一如既往。
他和图书馆女孩约会。
他想和她做爱，很激烈的吻她。
她很矜持，最后还是走了。

打工的时候。
他听说可怜的少女被流氓袭击。
于是他又去看她。
她受了点伤，念叨着要买一把中国产的托加列夫手枪。
这怎么可能。他笑。

他决定带她出门。
他改装了婴儿车。接上滑板。
他们几乎要在道路上飞起来。

他们摔下草坡。
她仰着头说。我真想把那片云带回家。
他抱着她。微笑。

他了解她的事情开始多起来。
他们去汽车修理场。她让他叫一个男孩过来。
他才知道原来她是个孤儿。她把孤儿院的童年伙伴当作自己的儿子。不管暴躁的对方的反映。
她没有上过学。但是看过很多很多的书
都是怪婆婆捡来的别人扔掉的书。杂志。课本。作业本。甚至SM大全。
她最喜欢读萨冈,
尤其是萨冈的<一月之后，一年之后>。
所以，她叫自己Jose。这本书的女主角。

他开始觉得这个女孩子有点可爱。
于是他每天清晨都去拍她家的窗子。
似乎不仅仅是为了吃好吃的料理。
他们的生活渐渐有了交集。
他为她申请住房的无障碍改造，帮她找萨冈的书籍。
　　
有一天你不会再爱他了。班尔纳轻轻地说。然后有一天，无疑，我也不会再爱你了。
我们又再将孤独，一样的孤独。然后岁月就这样过去了。
我知道。Jose说。
她戴着金色的假发趴在塌塌米上读他终于在二手书店买来的萨冈的《奇妙的云》。
他觉得其实她也很好看的。
心里有了暖暖的触动。
　　
可是。她看到图书馆女孩时。她知道自己只会一直孤独。
一如怪婆婆告诫她的一样。
婆婆说。残疾的女孩如果想做正常女孩的事情，只会找来麻烦。
婆婆要他离开说。那女孩只是一件坏掉的东西。她不值得你的付出。
他只好离开了她。
　　
他的生活和他的当初设想的一样。似乎。
图书馆的女孩成了他的女朋友。实习受到好评。
好事情在未来等着他。
可是，他忘不掉她。
在酒会他喝醉了。暴打那个学弟说，我已经忘记她了，你为什么还要我想起她。

从应聘的公司前辈口中他知道怪婆婆去世了。
那她怎么办，她如何买东西和做饭。
他再也坐不住了。
被时间填满的裂缝突然间崩溃。

他匆匆忙忙的跑来看她。
她漠然的和他说话。
她说都很好，只是要靠变态的邻居摸胸部来帮忙倒垃圾。
他问，为什么要这样。
她突然激动起来。垃圾要在早上扔到很远的地方。福利院的人中午才能来。谁会介意这种事。
她要他走。用不着你关心，走，你走。
他默默起身。走到玄关穿鞋。
她看着他。终于哭起来。打他的后背。如果你是因为我说的话，你走吧。
他回过头抱住了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要离开。留下来陪我。永远。她哭着说出了心里的话。
他点了下头。
永远。她问他。
嗯。他答应了她。

他吻了她。一如他吻以前的那些女孩一样。
她说。做吧。
她向他展示了自己羞涩的小胸。　　

他和她恋爱了。他搬进了她的小屋。
　　
有一天。他陪她去动物园看老虎。她说那是她最怕的东西。
就像一场恶梦。听着老虎的咆哮。她说。我想如果我恋爱了，我就想去看最让我感到害怕的东西，如果我没有恋爱，我就不用看老虎了。
她认真的说着。握住他的手。对他说谢谢。她要感谢他的爱。
　　
可是。爱情是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们在一起吃饭。睡觉。做爱。
外出时他总是背着她。他开始觉得累。
他说，买轮椅吧。
她说，我不需要。
他说，可是我需要啊。如果我老了怎么办。
他们开始沉默。
他们之间要面对的问题变得清晰。

一年之后。
他犹豫着带她回去见父母。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了么。他隐隐又有些不甘心。
她心里似乎很清楚。
她对福利院的男孩说。结婚。她抽着烟让他看不到表情。不可能。和他。

他遇见了前女友。
她穿着尴尬的推销女郎制服想避开他。
她说，自从他离开后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说，她曾扇过他女友耳光。她被一个残疾的婊子抢走了男朋友。
他更加犹豫不决。
最后，他选择了和她去旅行。
　　
他们来看她梦寐以求的水族馆。
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她异常兴奋。
可是水族馆因为季节原因暂时闭馆。
她没有看到最想看到的鱼。
她任性的哭闹了起来。鱼啊。快点出来啊。快点游出来让我看啊。
她已经感到绝望。
因为她知道。这也许是最后的任性。

他打了个电话给弟弟说。工作有事情在忙不能回家了。
他最终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没有娶她为妻的勇气。
弟弟开玩笑的问他。是谁先想放弃的。

他在她上厕所的时候恶作剧的盯看她。
只是笑。
突然他紧紧抱住马桶上的她。
此时他的软弱和无力。

她想住进了叫鱼馆的钟点旅馆。
她说，做为交换条件，你可以对我做世界上最下流的事情。
　　
她和他躺在贝壳床上。她看着围绕着的满墙壁的蓝色灯光的鱼影。
她让他闭上眼睛。你看见了什么。
他说。黑暗。
她说。那就是她来的地方。在深深的海底，没有光，没有时间，没有风，没有雨。寂静无声。
他问她。不孤单吗。
她说。不是很孤单。因为总是那样，一无所获。但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很慢，很慢。
她又说。我想我不能再回到那里去。
她又说。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就像一颗迷路的海贝，只有我自己，在海底滚啊，滚啊。
即使这样，也没关系。
他已经睡着。他没有听见她最后的话。
她把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胸口。
她知道他始终要离开。他们不可能继续在一起了。

。。。。。。
即使你说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

这以后我们又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
我们轻松地分了手，从表面看分手有很多原因，实际上却只有一条，就是我逃走了。他平静的说。
她送他一本SM杂刊作为分手礼物。
他问为什么是这个。

她没有机会为他做世界上最下流的事了。

他微笑着对桥边等待他的前女友点头。似乎一切轻松的结束了。
一切终于结束。
他微笑着和前女友说着话。
一切已经结束。
回不去了。
终于。他在街上失声痛哭。
有些女人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但JOSE不行。
他爱她。或者爱过她。
再也回不去了，他永远失去了她。
　　
之后。
她有了电动轮椅。她不再需要别人的帮助。
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一个人切菜做饭，倒垃圾。
只是做完料理之后，她还是扑通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像岩石跳水一样。
寂寞的声音。
　　



我们又再将孤独，一样的孤独。
然后岁月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