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艾玛(德博拉?温格 Debra Winger 饰)是妈妈奥罗拉(雪莉?麦克雷恩 Shirley MacLaine 饰)的心肝宝贝,自小开始,奥罗拉就帮艾玛安排好一切,艾玛的言谈举止、修饰打扮、学习、玩耍、交朋友等等都必须经过奥罗拉同意。 在丈夫早逝后,奥罗拉操持起家里的一切,对艾玛更加“专制”。艾玛虽然表明很温柔、软弱,但是内心却十分倔强。两母女也因此多次吵架。奥罗拉一直没再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艾玛也在和母亲相依相偎、磕磕绊绊中长大。 长大后的艾玛开始极力摆脱母亲的“专制”:她不顾母亲的反对,嫁给了一个工作不稳定的研究生……她花了三十年去摆脱母亲的“专制”,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对母亲的始终不忘的依依亲情。
1984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又一次聚焦在了美国中产阶级的生活上。但导演更多的,是希望表达一种惋惜,一种对于导演心中贤妻良母形象的惋惜。电影从女儿艾玛的出生开始,到女儿艾玛离开人世为止。似乎表达了在当时时代背景下,作为美国社会稳定基础的,中产阶级的悲欢离合。
母亲奥罗拉很早就开始了寡居生活,之后便全心全意的扑在了女儿的教育上。她早年丧父母,中年寡居,晚年丧子。不得不说,她的人生其实是充满坎坷的。但上帝也是公平的,他给了奥罗拉美貌、财富和坚强。她在50岁后,结识了精虫上脑的宇航员加勒特。两人的爱情,出现的稍微有些莫名。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两人确实还是很般配的。这种老来伴的结合,对于当时中年危机后的,并且不再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具备相当的指导意义。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导演保守主义的本质。
女儿艾玛,是一位美丽的姑娘。虽然也曾经经历过叛逆期,但毕竟是经受良好教育的,中产阶级家的好姑娘。在爱上了一个大学老师后不久,便选择了结婚生子。艾玛虽然从来没有参加过工作,但她确实是一位贤妻良母。她与丈夫哈珀有三个孩子,第三个孩子的出生。其实是母亲奥罗拉反对的,但艾玛这样一个虔诚的人,是无法选择堕胎的。虽然三个孩子,让艾玛很辛苦,但她依旧是一个乐观、坚强的伟大女性。
奥罗拉和艾玛母女两人的关系,非常的融洽。两人时时的互通电话,进行沟通。这种和谐的单亲家庭,其实并不怎么多见。这份感人至深的亲情,正是导演希望表达出来的。他希望通过,这对母女,特别是对艾玛这样一位女性的描写。来表达他对于传统家庭伦理的怀念,并对于当时美国混乱的家庭矛盾,进行了深刻的批判。电影中的艾玛,完全就是美国传统女性的化身。而她最终死于癌症,也表达了导演对于此类女性逐步消失的悲观想法。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艾玛在面对丈夫的出轨,自己被查出恶心肿瘤后。依旧是乐观的,她似乎摆脱了在《凡夫俗子》中,被不断重复的心理障碍。也没有中产阶级子女的那种,无病呻吟、自艾自怜。但正是这么一位乐观的人,却承受了比任何人都多的痛苦。而目睹了女儿的一切痛苦的奥罗拉,则让人更加的钦佩其坚强。这种遭遇,不禁要让人感叹,这是社会发展的悲剧,还是大时代背景下的动荡。
最终乐观的美国人,总是能够找到自己努力活下去的动力。社会向前发展的趋势,势不可挡。但有些真善美的事务,是不应该改变的。比如礼义廉耻,比如孝悌忠信,比如仁爱之道。越来越感觉,天主教保守思想与朱程理学的共通性。在礼崩乐坏的今天,来自德州的艾玛,势必看不懂纽约大城市人的种种作为。
当时的美国社会,20世纪60年代那股去大城市发展的热潮,正在逐步的衰退。导演在电影中,不止一次用艾玛的言语来批判,这些自高自大的城市人。他们缺乏信仰,缺乏敬畏心,被利益和物质迷惑了双眼。这里的女人不是堕过胎,就是离过几次婚。或者无法处理好,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大城市紧张的生活,不仅割裂了社会,也割裂了传统家庭。不过美国这种东西部之间观念的冲突,从1930年代的西部片就已经存在。传统与现代、蛮荒与文明、宗教与世俗化之间,激烈的思想冲突,为我们展示了一个真实的美国。也为好莱坞,创造了无数的素材。
虽然导演对于大城市的生活,带着一定的批判性。但电影的本质,依旧是传播者美国式的生活方式,从《凡夫俗子》、《安妮·霍尔》、《克莱默夫妇》到本片《母女情深》。无不宣扬着美国中产生活的舒适和安逸,这么一种经济和物质高度发达的生活方式。对于欧洲、特别是东欧那些社会主义阵营,具有极为致命的诱惑力。美利坚也总是用着他们娴熟的电影工业,通过好莱坞这个窗口,来传播他们的生活方式,从而获得更多的认同。反观我朝,依旧没有找到适合中国传播的中国式的生活方式,或者说没有找到中国特色的。这一点方面,虽然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但时间是极为迫切的。
《母女情深》电影剧本
文/〔美国〕詹·布鲁克斯
译/念南
《母女情深》是一部引人注目的影片,它荣获了1984年五项奥斯卡金像奖。
影片以真实细腻的笔融展示了普通美国人的感情世界的一隅,反映了美国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从母亲和女儿的个人生活经历中,可以了解到美国社会上普遍存在的令人困惑的家庭问题:不完整的家庭结构给人们带来的烦恼、独身男女的孤寂,家庭不和在子女的心理上造成的创伤,生活费用的高涨使普通家庭面临的困境……
朴实生动的表演、机智诙谐的对话、摄影机的平稳自如的移动、尤其是流畅的剪辑为这部影片增添了令人惬意的亲切感,显然,这种艺术风格是与着力表现人的内心情感的创作意图相吻合的。读者在阅读剧本的对话和场景叙述时也许可以部分地感受到这一点。
应当指出,影片反映出来的美国社会的道德风尚和生活准则,尤其是对婚外关系的轻率态度与我们的道德规范和生活准则有很大的距离,我们的读者当然应该对此做出自己的正确判断。
——编者
全黑的画面,只在银幕左下角有一张发亮的丑角般的面孔。字幕开始以后,这张发亮的小脸几乎看不见了。
音乐明快,但音量不大,画外响起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话音,与音乐衔接得十分自然。这是罗亚德和奥罗拉·格林威夫妇二人的声音。楼下传来关上前门的声音,奥罗拉进门后,朝在楼上的丈夫喊叫:“我当妈妈实在受不了。”“再忍忍吧。这才不过一个星期。”“你还在澡盆里呆着哪?”“大夫让我多泡泡。”“你出来查看过孩子没有?”“看过,她挺好。你今儿晚上过得怎么样?”“人人都兴高采烈,只有我得为娃娃担心。”她边说边走了过来。我们听到夫妻二人又说了两句:“奥罗拉,你千万别再琢磨她随时随地都会出事啦!”“我知道,我知道。”银幕右侧,有一扇房门打开了,楼道里的光线漫射进来,我们方知刚才的漆黑一片是在育儿室里,那张丑角般的面孔是育儿室的小夜灯。婴儿睡在一张手制的精美摇篮里,这张摇篮使人过目不忘。奥罗拉背对着镜头,她的后背丰满厚实。她对丈夫又嚷了一句:“她才生下一个星期。这种迷恋应该多久才结束呢?”她转过身来面对摄影机,光线还是从背后照过来——这是我们大家都记得起的妈妈的形象,当我们自己软弱无力,需要妈妈时,她在我们各自房间的门道里出现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奥罗拉站住顿了一下,然后用既自信又担心的声调说出画内的第一句话。
奥罗拉:罗亚德,她没气儿了。
罗亚德(画外):唉,又来了。
摇篮的浅色木栏杆里铺着一床粉红色的毯子,毯子下边那个鼓包一动不动。
奥罗拉:不,这次她死啦。
罗亚德(画外):她睡着了。
奥罗拉:这叫死在摇篮里。
罗亚德(画外,焦躁地):奥罗拉,只不过她今天没睡过觉。
奥罗拉:可能吧。
这位三十岁上下的妈妈轻轻走到婴儿的摇篮边轻声叫道——
奥罗拉:艾玛……艾玛?
婴儿还是一动也不动。奥罗拉俯向摇篮……然后踩到床垫上,整个身子弯到栏杆里面,把自己的耳朵几乎完全贴在婴儿的前胸上。她听见点儿什么,但还有点不放心。奥罗拉拿定主意拧了婴儿一下,婴儿哇地哭了起来。
奥罗拉(恢复她的正常语调):好了,这才象回事。
她快步走出房间,根本没想着哄哄哭闹的娃娃。她关上门。[切入]
外景,格林威家的院子,八年以后。
一辆单开门的黑色汽车开进院子。一位四十岁的男人走出司机座,他身穿深色套服,脚蹬牧童靴子。他便是罗亚德的上司。他伸手搀扶在奥罗拉家工作多年的女仆萝西·邓洛普,她是休斯敦市最后一名白人女仆,但她自己却无从得知。她拒绝让人搀扶,而一心照顾下一个该下车的人——她把前座折好,好让艾玛·格林威出来。艾玛八岁了,体形长得不好,腿太短,手背太厚,等等,她的头发特别爱出油,经过这场闷热、伤感的葬礼以后更糟糕了,一只黑花结垂在她的卷发上。艾玛也不要人搀扶,示意让那位男人去搀扶下一位从车里钻出来的人。这位便是奥罗拉,她身穿黑丧服,一只手由那位男人搀着,另一只手由她的女仆搀着出来。她从车里钻出来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鞋子脱掉。她搂着女儿,赤着脚穿过草坪。
奥罗拉:谢谢你,萝西。(对那位男人)谢谢你。
奥罗拉异常镇定。那位男子是得克萨斯州西部的最佳类型,强壮粗犷。
男人:乐意为您效劳。您丈夫曾是我手下最靠得住的人。
萝西径直朝房子走去,奥罗拉也牵着艾玛向房子走去。
奥罗拉:认识你很高兴。
艾玛(对男人),再见。
男人:你爸爸的事真让我伤心。
艾玛:我也是。我爱他。他有的时候为我说话。
男人:嗨!(艾玛转过头来)照顾好你妈妈。
她妈妈盯着她看,要她认真听这位先生的话,艾玛不安地挪动着双脚。
她们走进住室,奥罗拉径直走到从没用过的壁炉跟前,壁炉台上有一幅镶了镜框的艾玛儿时与妈妈的合影,还有一幅镶了镜框的罗亚德的照片。奥罗拉把罗亚德的相片取下。奥罗拉猛然一震,象是想起了什么事。
萝西:出什么事了?
奥罗拉:我刚想起来,罗亚德要求死后火化。
奥罗拉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健忘摇了摇头。
艾玛(进入画面):你打算把爸爸的相片放在哪儿呢?
奥罗拉:我觉得咱们用不着把相片留在壁炉台上。咱们总会有一天不再在过去中生活。
艾玛:给我好吗?
奥罗拉把相片递给女儿,萝西已经在饭厅里摆桌子开午饭了,她的目光穿过饭厅门道爱抚地看着孩子。艾玛经过楼梯口,向楼下自己的房间走去。
内景,艾玛的房间,白天。
房间里的玩具动物足够开个动物园,房间里还有一架不值钱的唱机,看得见一叠唱片里有张《绿野仙踪》的电影原版唱片,此外房间里没多少空地盘了。艾玛站在床头的桌子旁,桌上有盏台灯,还有几只玩具动物。她移开了自己最喜欢的两个玩具——一只狗和一只熊猫,把爸爸的相片摆在腾出来的地方。她还得拿掉一只动物才有足够的地盘。
内景,奥罗拉的房间,夜。
她的房间闺阁味道十足,简直难以相信直到前一天夜晚,这个房间里还曾经住着一个男人。一幅小巧玲珑的雷诺阿的原作挂在五斗柜上很显眼的地方。床又大又软,窗下有个俯瞰后花园的座位,也是软乎乎的。奥罗拉穿着睡衣坐在窗座上。她的床已经铺开,但她好象不大情愿上床;她竟然会心绪不宁,这使她自己感到恼火,她起身向门口走去。
内景,奥罗拉家,楼梯。
她下楼走进女儿的卧室。她一直走向床边拧开灯。
奥罗拉:艾玛……艾玛,醒醒。
艾玛:出什么事了?
奥罗拉:我觉得特别紧张。不知道你怎么样。你想睡到我床上去吗?
艾玛:不想去,谢谢。
奥罗拉:噢。
艾玛(顿了一下):你又想上我床上睡啦?
奥罗拉:是啊。就这么着吧。
艾玛往里挪了挪,给她腾地方,奥罗拉睡到她身边,一边移开一堆玩具动物,一边看看女儿粘乎乎的发卷。
奥罗拉:你的头发可怎么收拾呀?
她关上灯。
外景,奥罗拉家门口的街道,白天(八年以后)。
艾玛的头发还是收拾不好,连时兴的发式也帮不了她的忙,她是那类接近矮胖的中学生,由于她本人毫不在意,所以她的外形对她并无很大妨碍。她和她最好的女友帕西·克拉克一起走过来。帕西是那类又聪明又有派头的金发美女。她热情、好动又敏锐精细,在各方面都象是个十全十美的人物,甚至还有容人之雅。她们走到住宅前,看到隔壁一家有点动静。
帕西:嗨,艾玛,那儿有什么事?
艾玛:有个宇航员搬到隔壁来了。
帕西:哪个呀?
艾玛。加勒特·布里德勒夫。
帕西:朱迪那条街上也住着一个宇航员。我在这儿等你。我今天懒得对付你妈。
艾玛:要有个招人喜欢的妈多好。
她进屋去了。
内景,奥罗拉的住宅,白天。
艾玛进屋,萝西正在打扫房间。
艾玛:她在哪儿呢?
萝西(实话实说):她和那个想把她弄到手的老混蛋在后院呢。
艾玛:谢谢,萝西。
她走出房间。
外景,奥罗拉家的后院,白天。
一块整齐的草坪。这个花园是奥罗拉喜欢的地方,树木茂密,能挡住橡树河街上那些邻居的视线,这也是奥罗拉心目中的安乐窝的标志之一。
我们第一次清晰地看到正面的奥罗拉,既没有面纱,也没有阴影。她四十来岁,她采用最简易的方法使自己显得年轻,那就是她接受比她年纪大好多的男人对她的追求。她斜倚在躺椅上,五十六岁的爱德华·约翰逊站在她身边。他是来宣布自己的打算的,但奥罗拉又一次对他进行考验。
爱德华:往后我不一定走得开了,去塔希提岛也许会使咱们发生变化。你何必不面对现实,承认你也有某些生物性的需要呢?
奥罗拉(心不在焉地):我没有嘛。不过我也许有点儿浪漫色彩的需要。
爱德华:嗯,我可能是个没有诗意的人,可是我知道……
奥罗拉(打断他):别那么自以为是了。
爱德华:哦?
奥罗拉:你的浪漫情调有多长时间没练了?你但凡还懂点情意,我说不定还会考虑考虑塔希提。
她从躺椅上起来,俯身察看她养的花。她尽管背对着男人,仍然有点撩人的味道。
爱德华:奥罗拉?
奥罗拉:嗯?
爱德华:微风刚刚吹动了你的一络头发。看上去美极了。
奥罗拉不露声色地笑笑——他至少在努力改正。
爱德华(看着她的后背,壮了壮胆):我想象得出你的眼睛,阳光反射出它们的颜色。
这句话弄得奥罗拉莫名其妙。她转身想问个明白,却看见艾玛在场旁观。
奥罗拉:你好。
艾玛:嗨!你好,约翰逊先生。
奥罗拉(对艾玛):你的头发是不是挡到嘴边了?
艾玛(恼火地):没——有。
奥罗拉:噢,没事,……是个树影子。
艾玛(担心地):真的?
奥罗拉:真的,头发挺整齐。
艾玛:我想借车。长沼俱乐部邀请我去参加晚会。
奥罗拉(对爱德华):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她们走开,艾玛担心地用手指抹抹嘴边。
爱德华:没关系。我就在这芬芳浓郁的空气中等着你。
艾玛: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耍弄这些男人的。他们也是有感情的呀。
奥罗拉:唉,你总是为不相干的事操心。
外景,奥罗拉的住宅,夜间。
两扇亮着灯的窗户。可以从楼上的窗子看到奥罗拉的身影,她正在房间里徘徊——从楼下那扇窗子里可以看到两个年轻姑娘。
内景,艾玛的房间,夜间。
帕西和艾玛穿着睡衣,房间里还留着那些玩具动物。唱机正在放着《国王和我》的音乐,艾玛把一些电影原版唱片、一些布鲁斯唱片和爵士歌曲唱片捆在一起。艾玛精于选择抒情歌曲。帕西正用手指来回搓弄一支马尔伯罗牌香烟,烟丝落进烟缸里,然后她把大麻叶塞进空的纸烟筒。新娘和伴娘的礼服挂在后景中十分显眼的地方。
帕西:你开始紧张了没有,艾玛?
艾玛:没有。我象没事儿似的。我是不是不正常呀?
内景,奥罗拉的房间,夜间。
她坐在窗口的座位上,从一个大糖盆里摸巧克力吃。她心烦意乱,叹了口气,起身下楼去了。
内景,艾玛的房间。
姑娘们在抽她们改装的马尔伯罗烟。唱机里传出玛丽·马丁在《南太平洋》中唱的《乐观的斜眼》那支歌。
帕西:我觉着一边抽大麻叶,一边听埃塞尔·梅尔曼怪可笑的。
艾玛:是玛丽·马丁。你要在汽车里抽这个可就糟了,帕西。得克萨斯的警察都快疯了。弗拉普认识英语系的一个家伙,警察追他的时候,他把大麻叶吞了——他们刮舌头刮出来的物证。他得判五年呢。
帕西(她根本没在听):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象这样在一块儿啦。
艾玛:我反对这么考虑问题。啊,天啊,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象这样在一块儿啦!是吗?(搂住女友)可咱们永远相亲相爱,咱们的孩子也会作好朋友的。
她们彼此拥抱。
帕西:象你这么好的人喜欢我,对我来说真是太重要了。
艾玛(哭起来):噢,帕西,别让我难过了。
一阵敲门声。
奥罗拉(画外):艾玛?
两个姑娘赶紧分手,每人抓起两个喷雾器喷洒房间,驱散大麻叶味。
奥罗拉(画外):开门。
艾玛:你不能进来。
奥罗拉(画外):这是什么意思?
艾玛(对帕西):见鬼!我都要结婚了。
她打开门,嘴里叼着大麻叶烟。帕西在后景中坐立不安。
艾玛:什么事,妈妈?
奥罗拉(恼火地):唉,真的。我需要和你谈谈。
她走开了。艾玛又好奇,又有点嘀咕。
帕西:也许她要给你讲讲房事吧。
艾玛:她专门会避免房事。(帕西笑)噢,我不该这么议论。我不是有意的。
她咬咬嘴唇。
内景,一楼楼道附近,夜间。
艾玛蹒跚地走了几步,在客厅旁站住,每当她看到那幅挂在显眼地方的克里的原画时,都感到一阵喜悦,此时她在享用这番乐趣——这幅画上只有几笔棱角鲜明的线条,有的黑色,有的灰色,有的红色。
内景,奥罗拉的房间。
奥罗拉坐在她最心爱的画下面——一张小幅雷诺阿的原画,画上是两个衣冠楚楚的漂亮女人。奥罗拉脸色不好。
奥罗拉:有件事尽管听上去不太舒服,但完全是为了你好,你是不是希望我对此保持沉默?
艾玛:是的,妈妈。我当然希望如此。
她冲出门去,随手把门带上。我们听到她轻快的笑声:为着眼前的生活大事、得克萨斯的大麻叶和得意于自己的机智而发出的笑声。奥罗拉感到非常意外,她站起来去追艾玛,但艾玛又进来了,她正自得其乐。
艾玛:什么事呀,妈妈?我确实想早一点睡觉,至少明天得稍微有点儿人样。
在这种气氛下,奥罗拉说不出她要说的话。她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缩回自己窗前的座位上。窗座面对着花园,座位又软又有好多靠枕,使她心里感到踏实。
艾玛(撒娇地):说呀,倒是什么事?
她挨到妈妈眼前。奥罗拉看着她,仔细察着女儿的脸,她喜欢她的眼睛和圆润的脸蛋,为她邋遢的头发伤心。
奥罗拉:我坐在这儿打算集中心思想想该给你一件什么结婚礼物……(艾玛等她说下去)我想了一下我母亲那幅雷诺阿……(艾玛等着)其实,我在设法——设法迴避现实。(单刀直入)我百分之百地确信你明天嫁给弗拉普·霍顿的举动是天大的错误,它将扼杀你的前途,破坏你的生活。
艾玛不知她犯了什么毛病。
奥罗拉:弗拉普的前途有限,他没有想象力。他刚刚这点年纪,便只求有个安静的教书位置。他不那么逗人喜欢……他的牙……
艾玛:你一点儿也不了解我。你闭嘴……你闭嘴,不然我要报复你。你这会儿怎么能对我这样?你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呢?
奥罗拉:因为我是你的妈妈,我明白你没那么大的本事战胜一场不幸的婚姻。
艾玛(大为震怒):噢,噢。噢——我可是要报复你的。
奥罗拉:你能不能别用个人感情来对付我的话?用用你的脑子。我对你说的是实话。
艾玛:我从你的外表说起。你不是最怕变老了吗?……你的脖子都不成形儿了。
奥罗拉开始表演她惊人的自制力。她用上了过去从来没用过也没伸展过的肌肉去窒息女儿的愤怒。
奥罗拉:不成。你这是办不到的。
艾玛:我没那么怕你。你知道吗,你的臀部……
奥罗拉:我说你是办不到的,这是咱们俩关系的十字路口。你别铸成大错。你还当不当我的女儿?
奥罗拉几乎是逐字逐句地把女儿的话噎了回去。两人对峙的时间极短,艾玛首先让步了。
艾玛(平静了一些):你对我太狠了。
奥罗拉:这还象句话。
艾玛:感谢弗拉普·霍顿让我从这儿脱身。
她往外走,然后旋转回身对母亲说——
艾玛:你如果是这么个态度,我看你不用费心来参加婚礼了。
奥罗拉:我看你说得对。这套虚情假意弄得我也伤脑筋。
艾玛简直不能相信,她走出房间。
艾玛:我的亲妈居然不来参加我的婚礼。
奥罗拉:这一来你可真要恨我了。
外景,奥罗拉住的街道上,白天。
一辆黄色的1969年的XKE型敞篷汽车被一辆送啤酒的卡车挡住,只得慢慢行驶。卡车里坐的是萝西和她的丈夫罗伊斯。汽车里坐的是加勒特·布里德勒夫和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加勒特过去是个风头十足的美国宇宙航行员,现在是个四十多岁的色鬼。他为人随和,又有那么大的名声,真心以为生活可以少用心思,应当及时行乐。加勒特和他的女伴经过一夜狂饮之后,醉意犹酣。
奥罗拉赤着脚站在前院草地上,身穿一件便服,手里拿着花铲。她望着昔日国家英雄的汽车驶进毗邻的车道,毫不掩饰她对他的轻蔑;罗伊斯把他的汽车开进奥罗拉的车道,把布里德勒夫的汽车挡住看不见了。奥罗拉立即把注意力转移到刚刚下车的萝西身上。
萝西:不管我的孩子们对我怎么样,我绝不会不出席他们的婚礼。
奥罗拉:他们好象不举行婚礼——只举行洗礼,对不对?
萝西:你少惹我发火。本来就够你受的。(奥罗拉点点头,有点泄气)你行个好,容我喘口气,再替你后悔。
奥罗拉:婚礼怎么样?
萝西:我换换衣服再一样样说给你听。
罗伊斯从卡车上下来,在两个女人旁边犹豫不定地站着。他的啤酒肚是出了名的——他的皮带扣都翻成直朝地面的角度了。
萝西(烦透了):噢,罗伊斯想让你看看他打扮起来什么样。
奥罗拉看看罗伊斯。
罗伊斯(受宠若惊):我只不过想给你道喜,还有,新娘子很漂亮,快要赶上她妈妈了。
奥罗拉:谢谢你。我很高兴你顺道来看看。
罗伊斯:我也很高兴能来看看。那就再见了。
萝西朝住宅走去,奥罗拉的风度使罗伊斯着迷,弄得萝西好不乐意。
外景转内景,弗拉普和艾玛的家,夜。
这是莱斯大学附近汽车库顶上的套房,在有些人看来是很糟糕的住房,但对象弗拉普这样的研究生来说,却是一大发现。走上楼梯便来到套房门口,楼梯平台上的地盘还刚够装一副秋千。休斯敦是建在沼泽地带的城市,属热带气候;空气湿润浓郁。在艾玛看来,夏夜坐在户外,吸着湿润、芳香的气味,便是休斯敦人的一部分享受。这会儿她和新郎就是这样坐在户外,身上的结婚礼服还没有完全换掉,香槟酒的劲儿还没有过去,他们的东西扔在屋里,还没有安顿好,只能等有精神的时候再说。他们的衣服在楼梯平台上蹭脏了,正用一只纸箱当桌子在吃晚饭。弗拉普啃完一条老玉米。他二十三岁,看上去挺体面的。
艾玛:咱们没计划去度蜜月,我可真高兴。(电话铃响了)她疯了。我得让她等到明天中午。她只忍得了那么长时间。
弗拉普:你完全有权利永远和她一刀两断。
艾玛:噢,她只不过因为我离开了她,才这么心烦意乱的,现在她更孤单了。
弗拉普(象是对一个白痴讲话):艾玛,你妈妈对你的婚姻采取抵制态度。她恨你的丈夫,而且对你的评价只达到中等程度。
艾玛:“中等评价”——你说话够多有意思。
弗拉普站起身来并拉了艾玛一把,一边还继续啃他的老玉来。她轻轻吻了他一下,手拉手跨过房门槛。屋里堆放着一捆捆的书,大部分是平装的畅销书。他们走过书堆。
艾玛:咱们俩要是各找了一个不爱看书的人,那该多奇怪呀?!世界上一定有上百万有意思的人就是不爱看书。咱们俩实在太合适了。我顶好今天就怀上孩子。
弗拉普:那敢情好。我爱看你这个样子,又好看,又胖乎乎的。
弗拉普把老玉米扔开,亲热地把她拉到铺在地板上的床垫上。
艾玛:可惜又说不成话了。(刚才的电话铃响了大约三十五响以后才停)我妈妈太自信了,就是不肯承认她把你看错了,不肯承认你有多么可爱,多么好,真是可惜极了。
内景,艾玛的厨房,早晨。
电话铃又响了。弗拉普作了个怪脸,这次艾玛决定去接电话。
艾玛(对着话筒):我不打算原谅你。我很幸福——你别来搅我。我现在不想说话。(她想把电话挂断,又改了主意)噢,你看见萝西给我做的桌布没有?美极了。不,还没有吃饭,我想做煎蛋卷。我现在不想说话。我这话是当真的。这次是你所做的最对不起我的事。(艾玛看着弗拉普)是的,我认为你应该向我丈夫道歉。反正在你没向我丈夫道歉之前,我不打算听你说废话。他就在跟前。
弗拉普做了个手势,表示他不想接电话。艾玛做了一连串动作,表示他非接不可。他摇摇头。最终是她赢了这场不出声的争论,弗拉普接过了电话。艾玛全神贯注地听他说的话。
弗拉普(对着话筒):哈罗,格林威太太……不是这样,太太,我并没有对您的处境感到幸灾乐祸。
艾玛(朝话筒大叫):妈妈,你客气点儿,我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弗拉普(不再理会艾玛):事实上,我并不需要也不要求您向我道歉。我所要的只不过是您理解并欣赏我的身份,尊重我们的婚姻,能不能在早上晚十五分钟再来电话。(他咧嘴笑笑)是的,我的发言完毕。好的。我让她来讲话。
艾玛使劲吻了他一下,接过电话。
艾玛:嗨,他真了不起,是吧?
内景,奥罗拉的卧室,早晨(一年以后)。
银幕上出现了传统的“一年以后”的字样。阳光已经照进房间,但奥罗拉仍在熟睡,昨天晚上忘记关掉的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今日新闻”。外边传来粗鄙不堪的男人的喧闹声。她醒来向窗前走去。
外景,从奥罗拉的角度拍摄。街道。
加勒特家的通宵宴会刚刚结束,一群七长八短的寻欢作乐的人已是精疲力尽,这会儿在向主人告别。他一只手提着一废纸篓的空酒瓶,另一只手接受客人的拥抱。他示意一个女人留下别走,她点头默许。他拿着一筐空酒瓶快快活活地朝住室的侧面走去,她等着他。加勒特走到紧挨着车道的地方,打开他的大垃圾箱的盖子,把一筐酒瓶扔进去,他没扔准,酒瓶都打碎在地上。他看看这一摊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踢着一小块玻璃,边踢边跑回女人身边。那个女人笑了起来。
内景,奥罗拉的卧室。
她厌恶地望着他。她又看到了别的什么。
外景,街道,从奥罗拉的角度拍摄。
罗伊斯的卡车开到马路边。萝西和罗伊斯分别从左右车门出来。他伸手从车厢里取出几纸袋食品杂货,交给萝西,然后抬头看看。
从罗伊斯的角度拍摄。奥罗拉身穿粉红色大褶软缎睡袍,肩带是白纱花边,中年妇女之神将会在他下一个柔情蜜意的啤酒梦乡里出现。
罗伊斯和萝西的双人镜头。
萝西双手捧满了食品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窗前若隐若现的奥罗拉。她示意奥罗拉离开窗口,奥罗拉照办了。萝西使劲拱了罗伊斯一下。
罗伊斯(自卫地):牧师也可以长眼睛嘛。
萝西:你开车送我就为的这个——想看一眼你的梦中人吗?
她气鼓鼓地朝住宅走去。
奥罗拉正在厨房里拨电话。萝西又要捧住纸袋,又要拿钥匙开门。奥罗拉全看在眼里,却不动手帮忙。奥罗拉总算放下了电话,却又忙着弄自已的早饭,还不肯帮萝西开门。
内景,厨房,白天。
萝西进来。
奥罗拉(对着话筒):嗨,是我。下雨天我不想开车。你来接我吧。
萝西:你何必不把胸脯给罗伊斯看看,就算了账了呢?
奥罗拉(气冲冲地):你与其和我闹别扭,不如想想我为了得到男人的欣赏,已经到了多么不择手段的地步。
萝西(有点自愧):我倒没想到这一点。
外景,休斯敦的商业区,白天。
雨淋如注。妇女们在百货商场门前窄窄的挡雨篷下面等着男人开车来接……车辆拥挤——在接人的停车处,车子排成三四行。
内景,艾玛的汽车内,白天。
艾玛设法把车开近马路边,在离人行道约四排汽车的地方停住。她按了一下喇叭。奥罗拉招呼艾玛再把车开近一点。
艾玛(喊叫):我办不到。你不能不挨点儿淋啦。
外景,休斯敦的大街上,白天。
飘泼大雨——艾玛的旧车挤在下午下班时的车流里。
内景,艾玛的汽车内,白天。
奥罗拉膝上放着买来的大包小包东西,注意到车窗上方漏进雨来。
奥罗拉:看——漏雨了。
艾玛(满不在乎地):是啊,天哪!
她吃力地望着车窗外,用手抹去车窗上笼聚着的雾气。
外景,十字路口,白天。
红绿灯变灯时,艾玛的车开了过来。
奥罗拉(画外):艾玛,刹车!
艾玛刹车,汽车在积水的路面上甩出一个弧型滑过去。
艾玛(画外,心惊胆战):见他妈的鬼!
奥罗拉(画外):咱们现在需要的不是这种语言。
汽车跨在两股车道上停了下来。
内景,汽车内,白天。
汽车熄了火。艾玛松了一口气,设法起动汽车,可是打不起火来。奥罗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艾玛见她妈妈的态度,做了副怪相,抓住门把。
艾玛:咱们上外边去吧。
奥罗拉:我何必出去?
艾玛:再有辆车撞咱们的车,可是再容易不过了。
外景,汽车旁,白天。
艾玛战战兢兢地从驾驶座走出来,大雨倾盆,汽车一辆辆地驶过。右前座车窗里伸出一把伞,伞张开,奥罗拉小心翼翼地把雨伞换到另一只手,踏上街面,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吓得奥罗拉摔倒在马路上。艾玛从汽车另一侧转过来扶她,一辆过路的卡车溅起的水花把奥罗拉浇得透湿,她手中的包裹也湿了,咧开了口,露出她购买的衣物。艾玛挣扎着扶起妈妈,她们抬头惊异地看到——
从她们的角度拍摄。
一个头戴牛仔帽,足登牛仔靴的矮个子男人从容不迫地熟练地向后面的车辆发出信号,他的汽车停在离她们的车子几步远的地方。信号产生了效果,过路的车朝旁边闪开。他朝她们走来,他是个腼腆的得克萨斯人,名叫维尔农·达拉特。他扶起奥罗拉。她又湿又脏,这一跤摔得她狼狈不堪,可是尽管如此,这个泥污满身的女人还是笑容可掬、自我解嘲,把湿衣裙拉一拉裹紧了上身。
维尔农:你没有受伤吧?
奥罗拉:没有。
艾玛:谢谢您停车。请教您的姓名?
维尔农:维尔农·达拉特。你没有受伤啊?
奥罗拉:没有。我很感激。我叫奥罗拉·格林威,这是我女儿艾玛,我们现在这副样子你如果见怪,我绝不怪你。
维尔农:你没受伤就好。
奥罗拉:我不知道我们这会儿该怎么办。
维尔农:我有儿个汽车库,请让我从我车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来人把车弄走修理,安排借用给你们一辆车,我把你们送回家去,车后面有毛毯,还有一热水瓶的热碗豆汤和一瓶热菜汤。
奥罗拉(出乎意料):谢谢。
奥罗拉挎着维尔农,艾玛跟在后面走向他的汽车。他不安地揪耳朵。
奥罗拉:你别这么揪耳朵。会把耳垂揪大的。
维尔农:我和女士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坐立不安。
奥罗拉:你是经营汽车库的?
维尔农:我如果在休斯敦,就有八九个买卖要照顾一下。
奥罗拉:你还上什么别的地方去吗?
维尔农:阿尔巴塔。
一辆汽车驶过,维尔农把奥罗拉按低,自己被溅得一脸水。她却一点儿没溅着。他真心实意地说——
维尔农:这下真是只差一点儿。
奥罗拉:你在阿尔巴塔干什么呢?
维尔农:石油。
奥罗拉转过头去着着艾玛听见没有。
艾玛:看样子是先把我送到家。
内景,维尔农的汽车里,白天。
艾玛坐进后座,奥罗拉坐进前座。趁维尔农绕过车身的时候,她们二人得机会欣赏一下车里的两部电话、车后部的电视和前座中间的保险箱。车身前部的厢板是牛皮包的,皮上还带着牛毛。维尔农坐进驾驶座。
艾玛:这辆车真不得了。
奥罗拉(指指牛皮):除了这个——这是怎么回事?
维尔农(懊恼地):我的主意。
车开动了。
艾玛的住处。
他们把她送到家,车开走了。
内景,维尔农的车内。
奥罗拉身上裹着一床车毯,在喝热汤。
奥罗拉:你住在哪儿?
维尔农:我在城里的时候多半就住在车里。座位放下便是一张床,我把车停在我的六层楼高的停车场顶层。我包了一间旅馆房间,存放衣服和洗澡用。可是我常常到别的州去。我在这儿的侄儿侄女成群,就拿他们解闷。我的家人就是这些,我的得力助手们都不驻在本地……也许我会改变我的中心地点,因为……嘿……这是怎么了?我一辈子也没有说过那么多关于自己的话。
外景,奥罗拉的住宅,白天。
维尔农的车驶近。
维尔农:这就到了。
奥罗拉:到了,你怎么显得这么心神不定?
维尔农:我希望咱们可别就此告别,我心神不定大概就是为的这个。
奥罗拉:我星期三要请几个亲戚来吃晚饭。你有时间吗?
维尔农:天那,当然有了。
奥罗拉(莞尔一笑):咱们走两步吧。趁着亮我请你看看我的花园。
他把手指关节按得咯咯响。
奥罗拉:我希望你别那么紧张。
内景,艾玛的套房,夜。
艾玛:我妈妈给了我点钱买衣服,免得我和帕西在一起的时候显得一副寒酸相。我给你买了点东西。
弗拉普(画外):噢,今天晚上帕西也去吗?
艾玛(看他为这高兴,有点恼火):是——啊。你想打扮得漂亮点儿吗?
弗拉普进入画面,他是赴晚宴的打扮:格子呢上衣和长裤。艾玛拆包装的时候,他走进卧室。
弗拉普:噢,算了吧!
她递给他一只盒子,他打开盒子,一见是条领带,不大高兴。
弗拉普:我能戴几趟领带?
艾玛:今天晚上就得戴。
弗拉普:你买这条领带不是为了我,你担心的是我在你妈妈眼里是什么模样。我希望在同你妈妈有关的问题上别再总站在她那边。
艾玛伤心地看着他。
艾玛:每次我真心感到高兴的时候,你总让我扫兴。
弗拉普(没有料到):买这条领带使你感到高兴吗?
艾玛:就是的,高兴。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因为你一点也不做。我向售货员形容你的上衣的时候我高兴极了,因为领带和上衣实在太配了……(她拿起领带给他比试)……说真的,实在太配了。这条领带是名牌货,你太笨了,连我这份心意都不明白。
弗拉普:我很抱歉,每次到你妈妈那儿去,总弄得我爱生气。
外边传来汽车喇叭声。弗拉普向大门走去。
弗拉普(叫道):我们来啦,爸爸。
艾玛(气坏了):你喜欢不喜欢这条领带啊?
弗拉普:当然啦。
艾玛(高兴地):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内景,奥罗拉的家,夜。
她开门迎进霍顿一家:弗拉普、艾玛和弗拉普的父亲塞西尔。塞西尔的那身衣服挺讲究,可不象是他的衣服。奥罗拉穿着一身绿色长裙,戴着银首饰。一系列的快切镜头,表现她的例行检查。
镜头对着奥罗拉。
她快速扫了一眼女儿的头发。
艾玛看到妈妈不满意的表情。
奥罗拉看看女儿的衣服,点头表示欣赏。
艾玛做出一副对妈妈的评价满不在乎的样子。
奥罗拉注意到弗拉普的领带。
弗拉普浑身不自在,因为尽管他自以为独立自主无求于人,在丈母娘面前却总感到抬不起头来。
奥罗拉保养得很好的手被塞西尔的手一把握住了。
奥罗拉:请进。你好吗,塞西尔?
塞西尔:我总盼着被你请到家里来。我从来弄不清吃的是什么,可是论味道可真是没的说了。
奥罗拉关上大门。
内景,客厅,夜。
萝西用托盘给客人送食品。她抽着烟。奥罗拉领着塞西尔进屋。维尔农两只手端着两杯酒进来。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奥罗拉。他目不转晴地看着奥罗拉的时候,帕西盯住他看。
帕西:你喜欢她,是吗?
他没听见她的话,因为这会儿奥罗拉正在为什么事乐呵呵的。维尔农爱听她笑,他的眼睛都亮了,摇摇头,简直不能想象有比这更动听的笑声。
维尔农(自言自语):天哪,她可真有两下子。
帕西(声音提高了一点):你喜欢她吗?
维尔农一惊。他转过脸去看帕西。
维尔农(有点狼狈):都让人看出来啦?
镜头对准奥罗拉、塞西尔和弗拉普。
奥罗拉(对弗拉普):我今天做的是克里奥尔式虾仁,而且没有面包。我看你没法象往常那样把盘子抹干净了。
塞西尔:我的技术高明,你给我吃什么都难不倒我。
奥罗拉:咱们试试看。
弗拉普:别拿他开心。
奥罗拉:你每次只要喝了两口酒,就想方设法对付我。你在我家里可别这么干。
塞西尔:出什么事了?别惹她。她对我可好啦。
奥罗拉:咱们入座吧——帕西,维尔农。帕西,去把艾玛找来。
外景,花园,夜。
萝西抽着烟,身边放着一托盘各种各样的酒,她和艾玛坐在后阳合上,把脚搁在栏杆上。二人在喝酒。
萝西:他一连在外边呆了四天,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都没给我搓搓背就睡着了。
艾玛:要我给你搓背吗?
萝西:你肯吗?
艾玛起来,站到萝西后面为她搓背。帕西走了过来。
萝西:他以前爱我的时候又野又规矩。你记得小时候我怎么给你讲的吗?
艾玛:那是我最爱听的故事了。
萝西: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了。我爱你超过爱我自己的孩子,这总让我有点不安。
帕西认为她可以打断一下了。
帕西:你妈妈让开饭了。
萝西:咱们走吧。
她快步走进房间,帕西和艾玛跟在后面。艾玛的感觉很自然,因为她和萝西的插曲没什么新鲜,但在帕西和艾玛的友谊中,帕西多次感到她要比艾玛肤浅。两人并肩走进去的时候,有一点隔阂之惑。
艾玛:你没事吧?
帕西:没事。
艾玛搂住帕西的肩膀走进屋去。
内景,饭厅,夜。
弗拉普色迷迷地看着帕西。她感到了他的目光。
弗拉普:艾玛说这条领带是你帮她挑选的。我很喜欢。谢谢。
奥罗拉坐在桌首女主人的座位上,维尔农和塞西尔分坐两边。她注意到维尔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把他的脸推了一下,转成另一个方向。她自己却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塞西尔用大虾把盘子抹得一干二净的奇观。他干得十分地道,用大虾蘸调汁,把汁吮干净后,再蘸调汁。
塞西尔(满嘴食物):你还以为我办不到……
奥罗拉:我很抱歉,但你如果满嘴都是吃的,我实在听不懂你说什么。
塞西尔:对不起。(他把大虾从嘴里扯了出来)我要说的是……(哈哈大笑)只不过想看看你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他咯咯地笑着,把大虾又塞回嘴里。
内景,厨房,夜。
艾玛和奥罗拉在厨房里洗杯盘,她们配合得十分准确协调,这是成千上万次合作的结果,但奥罗拉还是留神看着女儿的动作,因为这次用的是讲究的瓷器。
奥罗拉:小心点。维尔农说什么了?我真走运,遇见一个完全不明白怎么对付我的人。我不愿意无缘无故地受人崇拜。你怎么了?
艾玛:看着自己的丈夫追求我最好的朋友,实在让我冒火。(平静下来)也许我的脾气是天生的。(她转身向着妈妈)我有个好消息。我非正式地怀孕了。
奥罗拉(反应迅速):你这话什么意思?
艾玛:我还没取回试验结果,可是你知道我是一向准时的。(看见奥罗拉的表情)你要是不为我高兴的话,我可是真要生气的。我这话是当真的。
奥罗拉:那我——可怎么办?我怎么能当外婆呢?
艾玛: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奥罗拉(痛苦不堪的样子):没什么。真好极了。也许根本没有这么回事。
艾玛:我着就是这么回事,你还是……
奥罗拉(生气了,但咬紧牙关):可也许没有这么回事。咱们不必过早地进行庆祝。
她气冲冲地从旁门向前院走去。
外景,奥罗拉家的院子,晚上。
奥罗拉在星光下赤着脚走到草地上。这件事震动了她。她走近黑处,我们勉强看到她的身影,但我们听到她长叹一声,振作精神。突然,一辆林肯牌汽车开进毗邻的车道,车灯照在她身上。
镜头对准汽车。车停住。我们看到加勒特坐在驾驶座上,身边有两位长得漂亮、穿得也漂亮的年轻小姐。她们和以前与他来往的姑娘年纪相仿,但身份不同。她们属于上层社会有权有势的小姐,整个世界都欠她们的情,所以要使她们事事顺心。
多莉斯:要帮你忙吗?
加勒特:等我伸伸腿再告诉你们。
他开开车门,头朝下摔了出去。自己笑了起来。多莉斯把身子伸到车窗外。显然,这一晚上她已经被他纠缠够了。
多莉斯:你出血了。
加勒特:没事。进来吧。
多莉斯:不进去了,谢谢。
加勒特:人多了保险。
多莉斯:不了,谢谢。
加勒特,有什么可怕的?
奥罗拉几乎忘掉了自己的心事,走近几步,站住听他们的对话。
多莉斯:怕什么???
加勒特:那么你何必不进来呢,多莉斯?
多莉斯:因为你比我约会的小伙子要大许多,因为你喝醉了酒,因为我今天晚上去出席美国宇宙航行员的报告会,我没料到他会整个晚上和我们纠缠不清。我想的是个英雄,而不是个傻乎乎的色鬼,因为肚子太大,不得不敞开上衣扣子。
加勒特(不死心,对另一位小姐说):丽·安妮,你进来吗?
丽·安妮:你还是收拾一下你的伤口吧。
汽车开走了,他摸着爬着想站起来。
加勒特(嘟囔着):这次时候选得不对。
他抓住一只垃圾箱,想借它的劲儿站起来。垃级箱却翻倒了。垃圾砸在他身上,他血流得更多,痛得醒了酒,因为垃圾箱里的瓶瓶罐罐打得他实在疼。奥罗拉从黑处走出来,他看到了她。
加勒特:拉我一把好吗?
奥罗拉:拉你一把?我不往你脸上踩就算客气的了。
她跨过他身上,走回房子。
外景。奥罗拉家的后院。白天(两年以后)
艾玛的头生子汤米已经会走路了,跟着萝西后面跑,萝西总不让他追上。
萝西:来啊,跑快点儿。
奥罗拉(画外):他太胖了。
艾玛(画外):才不呢。他的腿今年会长一大截儿的。
奥罗拉(画外)。你要是还这么拿吃的填他,腿长不长都跑不动。
内景,奥罗拉的洗衣房。
艾玛在用洗衣机洗她的衣服。她妈妈朝窗外看着外孙子。电话铃响了,艾玛接电话。
奥罗拉(接着前边的话):要是维尔农来电话,告诉他……
艾玛:……你出去了。
奥罗拉:……我在休息。
艾玛(对着话筒):嗨,是弗拉普……噢,上哪儿?不,我不想再等了。告诉我吧。(突然情绪低落)天啊。你别指望我会高兴——咱们趁着能说实话还是说实话的好。我说,我妈就在旁边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咱们再说吧。我明白。都会安排好的。
她挂上电话,没等她把话筒放稳——
奥罗拉:你保密还要保多久?
艾玛:只有德斯·莫尼斯的学校接受弗拉普做副教授。我们秋天开学就去。
奥罗拉懊丧了一阵,然后自言自语地说——
奥罗拉:他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到——比如就地垮台。
艾玛气得没办法。
外景,艾玛的住处外,白天。
一辆满载的拖车挂在霍顿家的汽车后面。和以前一样满是书和唱片。画面上还有帕西的车和奥罗拉的卡德勒克牌汽车、她们本人和萝西。
弗拉普拉着汤米的手,父子二人好奇地看着女人告别的这幕戏。萝西在和艾玛告别,又亲又搂,奥罗拉在旁看得越来越不耐烦。她们最后拥抱一次以后,其中哪一位需要再拥抱一次,于是重来。这是个非正式的告别式,从艾玛到汤米到他爸爸,依次冷却下来。
萝西和艾玛又拥抱起来。
奥罗拉:萝西。
萝西(从命):好了。(对艾玛)宽心点儿,艾玛。
艾玛:好吧。你干完活儿太晚了,就让妈妈开车送你回去。自己也想法开开心。
轮到帕西,她们拥抱。
帕西:别了,艾姆斯……我没料到我会这么难舍难分。
艾玛:我可知道会这样的。(她们拥抱)
萝西亲亲汤米,他直想躲。她把他的头捧在手里,亲亲他的嘴。
萝西:这小东西长了一对好甜的嘴唇。
帕西抱抱孩子——萝西对弗拉普点点头——奥罗拉把脸往弗拉普处靠了一下,他亲亲她,其实只勉强用嘴唇扫过她的脸蛋,他们没有拥抱。帕西抱了他一下,他使劲抱了她一阵。
帕西:待她好一点,不然我们饶不了你。
弗拉普:你别也来劲,帕西。
奥罗拉拿好了劲儿站在女儿面前。
艾玛(逗她):你别装得没事儿了。我知道你没法拿我出气以后,非散了架子不可。
奥罗拉:好啊,我很高兴还有人能开玩笑。
她抱了女儿一下,艾玛退了回去。
艾玛:这次是我先退出了。
她又拥抱母亲。她们松开手,妈妈着着她,不满地摇摇头。
奥罗拉:你去弄件象样的孕妇装穿穿吧。
艾玛(笑笑):你非得回敬我一句不可。
奥罗拉朝外孙走去。他直瞪瞪地看着她。他们彼此并不亲热。
奥罗拉:好了,汤姆。
她心不在焉地拍拍他的脑袋。
汤米:再见,奥罗拉外婆。
汤米爬进车后座。弗拉普和艾玛坐在前面。萝西哭了起来。奥罗拉挺不满意地看着她,于是她走到奥罗拉车子里自己哭去了。
帕西:到了那儿尽早写信,我好知道地址呀什么的。
艾玛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帕西和奥罗拉站在那里彼此离开几步。奥罗拉的离别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几分,但比我们期望的要少几分。
奥罗拉(对艾玛):电话费会成为一笔大开支的。
艾玛冲妈妈笑笑。奥罗拉退后几步,汽车开动以前,艾玛示意帕西过来说句私房话。
奥罗拉听见了艾玛的话。
艾玛:做点好事。有工夫的时候来看看我妈妈。
帕西:恐怕她正为了从此不用再见我而感到高兴呢。
艾玛:不是这样。你使她感兴趣。
帕西:好吧。高高兴兴的。我爱你。
艾玛:我也一样。
她们在敞开的车窗旁吻别。
弗拉普:咱们能走了吗?
艾玛(想要最后长时间地看看亲人):走吧,可是开得慢点儿。
弗拉普使劲踩油门,连橡皮都发出了焦味。汽车很快就消失了。
奥罗拉和帕西彼此相隔几步站着。这是她们第一次单独相处,没有艾玛作为中介物。帕西一看奥罗拉的表情便明白她听到了刚才的话。一阵尴尬的沉默,然后——
帕西:我真愿意随时来看你。
奥罗拉(善意地,甚至有点热情):咱们两人都明白,我还没有老得需要别人照顾,而你的事又太多,也没有工夫来照顾别人。
帕西:啊,格林威太太。
她摇摇头走开了。奥罗拉决心不再在这里留连,也不再回头看她女儿作为新娘和年轻母亲居住过的这个地方。
外景,汽车站,白天。
奥罗拉的汽车开到马路边上,好让萝西下车。
内景,汽车内,白天。
萝西在哭,奥罗拉实在受不了。她伸手到萝西那边把车门打开。
奥罗拉:车站到了,你下去吧。
她推了萝西一把。
萝西:我哭的时候别推我。
奥罗拉:这又不是世界末日。
萝西:这可是你的世界末日。只有艾玛受得了你。
奥罗拉:这话说得对。没有人安慰我,不象你,有个有情有义的丈夫。
萝西(火透了):你这个混蛋。
奥罗拉:行了,你下车吧。
萝西下车,定了定神。奥罗拉把车开走的时候她冲着车喊道——
萝西:看样子艾玛走了,咱们俩的日子会过得再好也没有了,对吗?!
内景,弗拉普的车,夜。
艾玛在找电台,弗拉普在开车。
弗拉普:宝贝儿。(她看看他)咱们还是离开你的——咱们各自的家里人好。
艾玛点点头,挨近了他。
汤米:我想休斯敦。
艾玛:你不知道你多走运。谁都想去德斯·莫尼斯。全世界上的人都想这辈子能看一眼德斯·莫尼斯。有人说这是依阿华最好的城市。
弗拉普朝她笑笑。
汤米:你逗我呢。得克萨斯最好了。
艾玛跪在车座上,在后座为汤米安排睡觉的地方。
艾玛:别担心了。咱们会看见好多新鲜东西。
她转身的时候,窗外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广告灯照在一块大牌子上,上面写着:“你现在离开了得克萨斯”。
艾玛的眼睛噙着泪水。她自己也感到吃惊,感到有些窘迫。她转身看看弗拉普,指指自己的眼睛,笑了笑,觉得自己真傻。
艾玛:嘿,看看我。
外景,奥罗拉的住宅,夜间。
奥罗拉光着脚,心神不定。她在后院徘徊,在花园里干活儿。我们听到一个男人又跑又叫地跳进水里的声音,奥罗拉对游泳的声音和从水里出来的声音不以为然。
奥罗拉(要他安静一点,叫道):你能不能……你肯不肯?
加勒特光着上身用毛巾擦干身子,他走到两家之间的栏杆旁边。
加勒特:对不起。我刚刚洗完蒸气浴,一下子跳进冷水里,免不了要叫唤。(她点点头,接着干自己的事,他近在眼前,她却不动声色)我面对面地和你说话,你也不搭理我吗?
奥罗拉:我没有不理你。我该说什么?好吧。你猛地跳进冷水里,大概不可能不叫唤。
他笑笑,琢磨是不是该向她说一件事。她已经转过头去。
加勒特:嘿。
奥罗拉(转回来):唔?
她几乎直视他的眼睛,但又把眼睛移开,自顾自忙起来。
加勒特:唉,你叫什么来着——奥罗拉吗?
奥罗拉:是的。
加勒特:你乐意我吓你一跳吗?
奥罗拉:不太乐意。
加勒特:白宫要举行国家航空和宇宙航行局的晚宴。招待所有的宇航员,有我。我正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女伴。因为如果我带一个平常和我来往的小姑娘去,所有我的飞行伙伴的太太们都得在我背后指指戳戳,我又不认识和她们年岁相仿的人。我忽然想起可以请我的芳邻。
奥罗拉果真惊骇地看着他。
加勒特(若无其事地说下去):后来他们取消了这次晚宴。可我真的想过请你和我一道去。尽管你对我这样。这事吓着你没有?
奥罗拉:当然了。你想想,你居然能规规矩矩地和人约会,当然出人意外啦。
加勒特(感到有趣):我要是认真约请你的话,你会怎么回答呢?
奥罗拉有一点不自在,想了一下,说——
奥罗拉:我会回答说我很乐意参观一下白宫。
加勒特:你居然会答应。得,奥罗拉,结果吓了一跳的反倒是我。
奥罗拉(尽管不想笑,还是笑了):晚安。
她朝屋里走去。
加勒特:见鬼。你肯出去吃晚饭吗?
奥罗拉(过于迅速地):不,不,谢谢你。
加勒特:午饭呢?象你们这样的女士喜欢在外边吃午饭吧?
她转身,怀疑他是在开她的玩笑,不禁愠然。
奥罗拉走到她脱鞋的地方,把鞋拾起来,她站在草地上扭动着脚指头,望着眼前这个笑嘻嘻的有趣的男人。
奥罗拉:要知道,你的态度不大……我觉得你是和我闹着玩儿。
加勒特:是的,奥罗拉,我是和你闹着玩儿。想玩儿吗?吃午饭怎么样?
她向他走去,在几步以外停住。
奥罗拉:你瞧,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愿意请我到饭店吃午饭,为的是改善一下邻里关系,我倒也不会拒绝,可是……
加勒特:成啊。咱们来一顿吧。
奥罗拉:但是,首先……(看到他笑嘻嘻的样子)我不是开玩笑,咱们先说清楚……
加勒特向她招招手。
加勒特:过来点。咱们离得太远,说话不方便。
她朝篱笆走近几步,装出一副居高临下却又感到有趣的样子,实际上象个十六岁姑娘一样感到心神不定。
加勒特(色相毕露):你既然同意了,其余的事以后再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有时候也免不了要权衡一下。可是我看一旦你说了同意以后就上了圈套,你就会脱不了身,咱们还是满心高兴地开车去兜风吧。
奥罗拉:我不去了,你这人真是有点儿不对劲。
她小跑着奔回屋里,加勒特咯咯地笑了起来。
外景,霍顿家的房子,德斯·莫尼斯,清晨六点。
我们透过霍顿家的汽车玻璃朝外看,玻璃上爬满了甲壳虫,虫子在画面上十分显眼,所以艾玛对她的新家作出的第一句评语听上去象是嘲讽的话。
艾玛:看上去真漂亮。
内景,霍顿家,白天。
房子很简朴,与左右相邻的房子挨得很近,外形也相仿。弗拉普开始往里搬行李,艾玛从单开门的汽车后座里往外拖睡熟了的死沉死沉的汤米。她把他抱在肩上,踉踉跄跄地向住宅门口走去,她丈夫往里扛了两包书。她显得十分兴奋。在远离妈妈的地方,她有一种力量增长的模糊感觉,一种成熟的感觉,艾玛很快乐。他们在大床上躺下。这时太阳已经升起,尽管她拉下了窗帘,房间里仍然很亮。
艾玛:天哪,我可累坏了。
弗拉普:咱们在依阿华还没亲热过呢。
艾玛(转身看着他,觉得有趣):开了这么长时间车啦。(他们互吻了一阵)汤米的房间在老后边呢……(突然想起)要知道汤米要是有什么事咱们也不知道呀。我去看看(她下了床,他直冒火,但不等他话说出来)……马上就来,别火冒三丈的。
艾玛穿过堆满了箱笼因而显得象个迷宫似的房子,她在汤米的门前站定,克制了自己一下,没有走进门去。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化入]
同一所房子,六个月以后。
添置了一些家具,显得安下家来。尽管弗拉普从一个穷学生变成了一个更穷的教员,他所有的陈设都与休斯敦时期的显然不同,和他的地位保持了一致。镜头对谁汤米,他已经有一副老于世故的大孩子的神气。传来弗拉普和艾玛在卧室里的谈话声,汤米也听见了,却不感兴趣。
弗拉普(画外):我还得改八九份卷子呢——你这不是爱我,纯粹是自私。
艾玛(画外):咱们都有一个星期没在一起啦,从来没有过的事。
内景,霍顿夫妇的卧室。
艾玛睡在床上拽住丈夫的胳臂,他已穿戴整齐。尽管这会儿各有各的心思,这却不是一场争执,而是逗乐。他们压低了声音说话,因为在艾玛睡过的旧摇篮里又有了一个小娃娃——特迪。
弗拉普:别闹了,我真得走了。
内景,霍顿家的外厅。
弗拉普出门的时候亲了儿子一下。
弗拉普:乖乖的,好孩子。
汤米看着爸爸离去,又看见妈妈从卧室里出来。她在擤鼻子,因为刚才没拉住丈夫而哭了两声。汤米刚要开口,却听到爸爸匆匆走回来的脚步声。弗拉普拉着艾玛的手。
弗拉普:咱们快点。
艾玛(乐滋滋地):你回来了,我可太高兴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就象救了咱们的命似的。(对汤米)咱们只等一分钟就吃早饭,汤米。
他们带上了卧室的门。汤米走到门边向外面走去。
外景,霍顿家的房子,白天。
汤米坐在台阶上,声带上传来女人的微弱的嘻笑声。[化入]
同样的场景,五年以后。
汤米已经十岁了,特迪五岁,他身上的衣服有的是从前一场戏中哥哥的衣服传下来的。他们坐在房前台阶上,听着画外父母争吵的声音。
弗拉普(画外):你要是这么为钱操心,何苦不去自己找个工作。
艾玛(画外):孩子们怎么办?
弗拉普(画外):等咱们买下房子的保有权的那天,可真是个大喜的日子。
艾玛(画外):我们现在就没钱付帐啦。什么都买分期付款,咱们就一辈子没有钱。
汤米站起来走了。
特迪:妈妈让在这儿等着。
汤米:你要等你就等。
特迪不知怎么办才好,又不想违背妈妈的话,又忍不住要跟在哥哥后头跑。
他们沿街向前走的时候,传来——
弗拉普(画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向你妈要钱。
两个孩子都听不下去了,特迪找哥哥求助,汤米不想交谈。
特迪:汤米?
汤米:我不想说话。
特迪:你想干什么呢?
汤米(恼了):咱们对打一阵好吗?看谁打肚子打得重,你想干这个吗?
特迪失望地看着他,刹那的工夫,两人对看,看谁能胜谁。
特迪:以后再说吧。
远处,艾玛从房子里出来,她心烦意乱地左右看看,看见孩子们,向他们走过去。特迪看见了朝她跑过去,使劲搂住她。她也搂住他。她已经三十岁了,显得憔悴,她安慰特迪,看着一动也不动的汤米。
艾玛:我们吵了一架,我很抱歉,但现在都过去了。
汤米点点头。
艾玛:我让你们在门口等着,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说吧,汤米。
汤米(挑战地):我不愿别人知道我们住在那儿。
艾玛非但没有感到内疚,反而感到恼火。
艾玛:好吧,每年让你对妈妈说一句真正刻薄的话,你这句话够管到十一岁了。
汤米:你都把爸爸赶走了。
艾玛:你别逼得我在马路上打你。
他们一道朝车子走去。
内景,超级市场,白天。
艾玛推着一辆装满货品的购货车,孩子们跟在后边,她在冷冻食品柜前站住。
艾玛(对特迪):你还从来没有吃过得克萨斯式的秋葵鸡汤呢。
特迪(大为高兴):没吃过,能买吗?
他拱了汤米一下,要他也投赞成票,但汤米尽管听见“得克萨斯”就想得要命,此时却装得若无其事。
艾玛:为什么不能?咱们该慰劳一下自己了。
她拿了几包冻虾,看见标价不禁一愕,然后放进推车。
特迪:好呀!
汤米示意特迪应该冷静一点,弟弟的兴奋使他感到窘迫。
收款员计算价钱,霍顿母子后边排了几个人,收款员计算出总数。
收款员:四十四元。
艾玛掏了一下钱包,顿住了,接着找钱。
汤米(蒙受了奇耻大辱):你钱不够了?
艾玛(对收款员):我只带了三十八块四毛钱,看样子要退掉几件东西。
收款员眼珠儿打了个转儿,艾玛察看她买下的东西。收款员趁这会儿对旁边收款台上的人说话。
收款员(大声地):你能把登记销款的单子给我吗?这个女人钱不够。
汤米站在离妈妈几步远的地方。特迪抓着妈妈的衣服,他觉着有什么事不大对劲了。
艾玛(对孩子们说):没事儿,我不过是拿错了钱包。
她退回电视节目表,收款员减了两角五分钱。
收款员:四十三块七毛五。
艾玛摸摸自己的头发,把护发素退回来。
收款员:四十一块三毛五。
艾玛看看剩下的东西,她需要肉食和蛋品,她退回一包糖豆。
汤米:你答应给我买点什么的。
艾玛:我退的又不是正经吃的。
汤米:把这个退了。(他指着一包开胃药)
艾玛:不成。
艾玛把糖退回去,把小儿子手上的糖也拿走了。
收款员:四十块三毛五。
汤米(大叫):妈妈!
艾玛迅速地从货架上取下一支棒糖递给汤米。
收款员:四十块四毛五。
艾玛看看毫不抱怨的特迪,又从货架上取下一支棒糖递给特迪。
收款员:四十块五毛五,咱们可又往高处走啦。
艾玛(对收款员):你能不能别他妈的那么讨厌?这样帮不了忙,咱们俩都是人,你放明白点儿。
收款员(多少收敛了点儿):四十块五毛五……
特迪把他的糖交给妈妈。
艾玛抬头看看,小儿子的行动使她深受感动,真想紧紧搂住他。
一个男人的声音:霍顿太太。
一个五十出头的男子,萨姆·伯恩斯站在旁边,他胳臂下边夹着一个纸袋,纸袋口露出一个姜汁啤酒的酒瓶,他非常想帮助艾玛摆脱窘境,显然他在这种事上不太在行。
萨姆:我是银行的萨姆·伯恩斯(帮助她回忆)。二号那天我帮你处理你那房子的事来着。
艾玛:记得,记得,我认识你。
萨姆:我帮你垫上零头好吗?
艾玛:太好了,我明天还你,谢谢。
他把钱递给收款员,他稍微有一点醉意。
萨姆(对收款员):你是个很没礼貌的女人,我在扶轮社认识你们的经理道格拉斯,我不相信他会让你对顾客态度这么坏。
收款员:我对她态度不坏。
萨姆:那你一定是从纽约来的。
她把找回的零钱交给他。
萨姆:谢谢,小姐。
收款员(嘟囔着。明白自己没理):……欢迎再来。
他帮艾玛拿起购货袋走出画面。
外景。超级市场,白天。
他们四人朝汽车走去。
艾玛:我正觉得我平生没有经过这么难堪的场面,我再没料到这么快就心情舒畅了。我非常感激。
萨姆:这不算什么。
他们笑笑,目光相交。他们不好意思地把目光移开。
汤米(厉声),妈妈,妈妈!
艾玛:让我们说两句话。在车旁边等等,宝贝儿。(汤米要开口)在车旁边等等,宝贝儿。(他又要开口,艾玛大声地)在车旁边等等,宝贝儿!(他张开嘴,艾玛加大音量)在车旁边等等,宝贝儿!(艾玛不容分说地)到车旁边去,到车旁边去,现在去,现在去!现在去!
在发生这场冲突的过程中,特迪一直要把汤米拉走,现在终于成功了。萨姆笑咪咪地看着他们。
萨姆:好孩子。你对他们也真好。
艾玛:大概我们三个人都经历了一场一……(顿了一下)嗨,再道谢一遍。
萨姆:用不着。我很高兴。
艾玛:我也很高兴。
他们就象刚约会了一场,不把今后的联系确定下来,简直不能分手。
艾玛: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萨姆:别费心了。你邮寄过来就行。
现实生活中的母女关系也许很多都像片中一样,有争吵有不和~但是毕竟血浓于水,那份亲情始终都在
第56届OSCAR BEST PICTURE,苦逼片
好有意思的妈妈,她的独立精神让我想起我妈,不好好爱她们,我们还是女儿吗?
于轻松、平淡、幽默而又严肃中阐述了母女两代对待感情生活、命运挑战的态度,最后殊途同归,在爱的海洋里真情汇合,最後女豬腳死亡的時刻雙眼的流露的坦然和幸福哪一科我真的招架不住哭的稀里嘩啦了。
果然是平淡到爆的故事 线性叙事但是由无数凌乱的片段组成 闺女和妈见面就吵 一分开就抱着电话使劲儿打 平凡的家庭生活 甜蜜吵架出轨和好都能拍得这么平淡无奇 哪怕最后生离死别都能让男主一觉睡过去 但还是流了那么那么多眼泪 多牛逼
正面反讽的新招,救赎情节中另一种执迷不悟。认为幸福就是从不吃苦,回避一切负面情感,唯一的生活就是与女儿通话,以此代替自己生活,直到意识到快乐与痛苦的正比关系,悲欢离合由此扑来。|喜剧性更是在看似正剧的桥段上突然爆料。2q
婚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相互欺骗。母亲的黄昏恋,女儿的七年之痒,都还不是寻求个人的那一点小情趣?所以在情感上才会变得如此亲密无间。也难怪,对于曾经被某个男人抛弃的母亲和其私生女怎么不会渴望一个可以倾诉心肠肩膀?但是导演聪明之处在于走温情路线,妥协理解。30年前的优秀作品。
如果你认同片子里面角色们的行为模式,才能好好的欣赏本片,对于我来说,我没法理解这对母女的一些行为,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母亲养出神叨叨的女儿,女儿又嫁给不靠谱的丈夫。母女的感情很好,但世界观实在没法苟同。老尼克尔森自然好,花花肠子的好好先生~
整体上大约是神经喜剧在80年代的提升。很多表演有趣,癫狂但是可控,也不具侵犯性,像黛博拉挂着鼻涕吻丈夫,或尼克尔森和雪莉在海边飙车那场戏都是这种。摄影表现也不错,在稳妥主流的横幅构图里加了不少花心思平衡的效果,比如二老第一次搞那场。跨度约十年的故事就没劲了,母女仓皇无奈又接受的一生
看哭的电影屈指可数,虽然这部可能恰好碰上了某个时间
78/100 传统价值观对女性解放运动的担忧。两个儿子真的很会演。
其实说的还是爱情。故事缓缓道来,说的都是些平淡无奇的事情。然而正是这些平淡的生活事件,才最打动人。
实在是太过奇怪的电影,几乎完全无法理解……
不煽情,不装逼,同样能感人至深。而这部电影难得的是,在不煽情不装逼的同时它依然显得个性与张力十足,这才是真功夫。我喜欢宇航员这个角色的设置,其实母亲比女儿更有个性魅力。
真是太可怕了,女儿是个破锣嗓子……杰克·尼科尔森是公认的大流氓……哈哈。嗯,其实,爱是没有期限,也没有界限的……其实这个译名还是很糟糕。准确说来,这个片子不仅仅是母女之间的感情,而是爱意的传递。当然,想完美的表达这种微妙的感觉,很难。
1984年57届Oscar获奖最佳女主角Shirley MacLaine、改编剧本、影片、导演、男配角Jack Nicholson//Debra Winger真水灵,声线又那么酷~那时怎么就没有大红大紫呢。有时候实在是不晓得到底要表达什么,单听配乐和几个分镜还以为是那个年代的轻喜剧。不过结尾还是哭了。
整个剧本并不规整,没有引起观众共鸣的点,因而找不到起承转合的节奏感,使得主题不明确,内容散乱了。但是能够感受到也认同作者表达的这种“亲密关系”,母女、夫妻、母子等等,细腻深沉。剧情简介就算了,写这个简介的人应该没看过片子。
看完的感觉很复杂,怪怪的,但是没有落泪,我承认它的伟大,演员们的表演方式以及剧情的叙述方式都和别的电影不同,最后母亲和大儿子说的一番话也发人深省。可能是翻译的问题,许多东西都没有传达出来。
昨晚看的,没想到是80年代的片子哪。有一幕是妈妈奥罗拉在浴室梳妆等待加勒特,看着看着有点想哭了。有一天我也会变老,有一天我会比现在的自己更耐不住寂寞啊。等到那个时候,生活也许会变得很糟糕吧……女儿艾玛最终离开了人世。病床上的她曾反复向儿子汤米强调:你是爱我的,别否认。很心酸 TT
原以为是苏菲玛索的那部,不料是83年的老电影。节奏很舒缓,都是家长里短的鸡毛小事,但串在一起,放在时间的留声机里涣涣流出,温情和感动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