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9月3日 于法国电影资料馆
搬到巴黎的第三天晚上,想去随便看一部电影。资料馆的手册上写着9点场的《Onibaba》,看了下简介还以为是恐怖片,再看影评,说是描述黑暗人性,便提起了兴趣。看完后,觉得《鬼婆》这一名字也许会使影片流失好多不爱看恐怖片的观众吧,也许叫做《面具》会更好一些?
我一向对人性的深渊充满好奇。就像片中的那口黑洞,一步踏入便成白骨,惊出无数鸦雀。到底要有多少白骨堆积,才会将它填平?(填平后,世界重新来过,产生另一个罪恶的物种。)
开场就是无边无际的野草丛。屏幕被这片齐人高的草丛充满,被风刮乱的草茎是人心惶乱。三分钟后,这里开始了杀戮。儿媳和婆婆轻车熟路地刺死逃兵,剥下他们的衣服,带去见他们的主顾,一个收藏战品的男人,换了两带谷子。回家,喝水,吃饭,睡觉。镜头与剪辑干脆利落,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地进行着。她们像动物一样没有语言也无须多言,只有本能。(而压抑惊悚的鼓声与嚎叫一直在不断提醒着观众,剔除了文明的人类活动,比最凶恶的野兽还要恐怖。)
Hachi回来了。(记得字幕上 “八”的法语翻译是Hachi)带着佛珠握着长矛,跨过河流回到草丛。(佛祖与杀人狂魔的印象在他身上交叠。)他和她们是昔日的邻居,一起吃饭时聊起婆婆有去无回的儿子,聊起战争。婆婆说,这个世界就是地狱。儿媳说,我很悲伤。Hachi说,我,需要一个女人!
从战场上回来的Hachi每天都要对着空气发泄体内的暴力,以此消解身体里满涨的欲望。他毫无悬念地勾引了儿媳,两人一见面便像动物一样开始交媾。每到夜晚,儿媳的身体就像雨后摇曳的野草,肉体的渴望与快感支配着所有理智。(像野兽一样嚎叫着穿越草丛,她早已没有理智。)
爱情,在这片子中是一个滑稽而陌生的词汇。而人类本该如此,为什么却一再执着地用爱情,去粉饰性欲呢?
从婆婆的行为可以看出,她对于儿媳与Hachi的阻挠并不在于三纲五常,而是一种丑陋却顺理成章的占有欲:她要服侍我,她不能走。以及为了自己干涸已久的身体。她偷窥儿媳与Hachi交欢,本能的欲望也在自己体内喷涌。她抓住树干,抓住自己干瘪的乳房,对着天空呻吟。她勾引Hachi去填满她,被拒绝后开始恼羞成怒。
这时影片中一个最重要的人物出现了。他是战败的将军,带着一个看似狰狞实则哀伤的面具。他让婆婆指路走出这片乱草,和婆婆讲,自己带着面具是因为自己的面容太美,怕被战火给毁了。实情是,将军的脸被烧伤,他带着面具是为了掩盖伤疤。由此,影片中最重要的一个意向也随之出现:面具。将军是这部影片中,唯一的“人”。他厌恶战争,不轻易杀戮,是为知道善恶;带着面具不肯将伤疤的狰狞示人,是知道美丑。另外,他具有生而为“人”最重要的属性:伪装。小到表情,大到语言,甚至于整个人类文明,都是对“人”这一物种本能的面具。战争是杀戮的面具,商业是贪婪的面具,科学与宗教都是叫人征服的面具,艺术…… (那么艺术是为了什么呢?……或者,宗教并不是一种救赎,而艺术是。)
婆婆将这个将军杀害后,“重新”带上了面具。她扮成地狱的恶魔,潜伏在儿媳去找Hachi的路上,想以此给她“贪享肉欲会下地狱”的畏惧。而影片中最讽刺的一幕也因此而来:第三次,儿媳还是禁不住欲望的诱惑,她像Hachi的住处奔跑,两人在恶魔眼前交缠在一起。对神明的敬对恶魔的畏在切实的肉体快感前不堪一击。
婆婆带着面具,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打滚的他们,她明白自己以不是人,这世间无人,都是赤裸裸的欲!
很多人认为婆婆最后无法摘下面具是因为她吓唬儿媳的报应,在我看来更像是“魔鬼在人间”的隐喻。人一旦沾染了原罪,便无处逃脱。而这样的人一旦重新接触人类文明,便会痛苦不堪。恶念已在身体里深根发芽,最后只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儿媳用斧头砸碎了生而为人的伪装与文明,她和Hachi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放纵肉欲,在恶魔身边,与罪恶共舞。
2 ) 白色幽灵的虚空幻象——记新藤兼人《鬼婆》
芦苇蔓延至天海,好似天翻地覆。有狭隘,有呢喃,有苛苦。
日本南北朝时期,战乱不断,人民流离失所。一对婆媳生活在野草丛生的平原中,干着捕杀掉队士兵并剥掉铠甲换取食物的营生。
某晚,年轻的士兵八从战场上归来,告诉婆婆她的儿子已死,并留下来和婆媳一起生活。八不断挑逗儿媳,终于有天晚上儿媳不顾一切,奔向八的住地,两人凌乱的绞在一起。
欲迎还拒的态度,河边的芦苇兀自飘荡。伊始的欲望一旦发轫,如滔滔江水东流不止。地老天荒,唱尽西风凋碧树。
婆婆生怕儿媳离自己而去。正无计可施时,遇到带着鬼面具、声称拥有娇美面容的武士。在婆婆跳过坟骨成堆的“炼狱”的一刹那,武士却坠入这阿鼻地狱,万劫不复。
火的炼狱,狂怒的炼狱,罪人的炼狱。
婆婆身体下沉至骷髅堆积的坑底的时刻,仿似一个白色幽灵的虚空幻象。硬拔下武士脸上的面具,却不是一张俊美异常的脸,而是一张肮脏血污的脸。收罗起武士的战袍等物事,婆婆离开了“炼狱”的空间。
害死武士之后,婆婆戴着面具出没荒草之间,希望扮鬼吓退儿媳,但最终失败。淫欲的笑声不绝如缕,搜肠刮肚。
然而更恐怖的是,婆婆戴上的正是一个被诅咒了的面具,黏着至此无从拔下。
婆婆之所以阻止媳妇和八往来,不是因为对死去的儿子的贞洁考量,而是嫉恨媳妇年轻结实,而自身已经劳瘁黄花,不招八的待见。
人人心中有欲望,有冥顽,有雅人深致的惜爱和仇恨,有错落有致的气息和悲欢,当人意欲否定和扼杀欲望的时刻,就是变成鬼魂无从救赎的时刻。
生存处于劣势,双手为同胞生命的鲜血沾染,是否能够依旧触类旁通而施加以残酷的利刃?
时间是欲望的催发剂,思潮如侵,暗流涌动,狼奔豕突的浮世绘无从道德伦理价值的依傍,是否能够另辟蹊径,为自身的悲欢纠葛寻觅一个障眼法般的借口?
奔突破止的欲海升腾,人性本原状态的欲盖弥彰,将清寂落寞变成更为韶光凌厉的洒脱,其间的普世真理便在于没有边际的人性赞歌。
当人以诛杀同类为生命之大欢悦的时刻,必定使得自身的智慧深陷囹圄,而执念与踯躅的执着便在于比野兽更为凶残的笞刑般的道德。
栖止于海啸之石的弘毅无影无踪,血腥杀伐最终落得一个土馒头,人类的匡扶正道的理想被讽刺和讥嘲灭却的飘忽无定,深挚的潋滟毁损在噩梦般的光怪陆离之中。
一个赤裸的原生动物界,杀人与被杀,在顷刻间就决定了荣辱世界的利刃刑罚。婆婆最终成为满面血污的悭吝人,落入媳妇的炼狱陷阱而丧命。
仿佛是一场寓言,玉焰升腾而又万马齐喑究可哀的繁复寓言。
3 ) 在夜色中像雌兽一样跳跃着奔跑
傍晚去买碟,又看见新藤兼人的《鬼婆》,犹豫一下,还是买了。不久前看了他的《裸岛》,不怎么喜欢,但恍惚觉得眼熟,电影中往复的旋律,明亮天空下女主角摇橹的剪影,单调、概念化的情节,没有一句对话的沉闷,都在唤醒记忆。在冷战岁月里《裸岛》大概算是左派电影,1960年得了莫斯科国际电影节大奖,所以拿来中国放映也是可能的——有谁童年看过这部电影?
《鬼婆》写一个“战争狂把整个国家烧成了一片荒野”,“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的末世,两个侥幸活下来的农妇,也是一对婆媳,相依为命在一片荒原上做“尸盗”,劫杀那些落单、只剩半条命的武士,将刀剑铠甲卖掉换米度日,尸体丢进一个黑洞。
一天,一个叫老八的男子从战场逃回,告诉婆婆她的儿子已经战死,并表示愿意与婆媳俩搭伙一起做强盗,遭到做婆婆的中年女人的拒绝。婆婆担心老八和儿媳相好,最终会对自己不利。
活在乱世边上的年轻男女很快开始秘密幽会,这一切被婆婆暗中察觉跟踪。她窥视两个男女做爱,不禁充满妒忌。
一夜,婆婆又欲跟踪媳妇出门,却被一戴鬼面具的迷路将军拦截,迫其带路离开荒原。那将军自言是京都美男子,戴面具是为保护完美无暇的脸不被刀剑所伤。路上,婆婆请求一睹将军的美貌,被拒绝;夜色中,她故意领将军路经黑洞,自己纵身跃过,将军却失足坠落洞中摔死。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揭下将军脸上的面具,看见的却是一张令人恐怖、血肉模糊的脸。
为了阻止媳妇和老八交往,婆婆半夜扮厉鬼在荒野里拦路。那荒原茫茫无边,长满茂密的芦苇,劲风中,芦苇起伏摇曳。模样有点像巩莉的女演员吉村扮演的媳妇,在夜色中像雌兽一样跳跃着奔跑,去幽会她的情人,在仅能蔽体的衣衫下,身体泛出青铜的寒光。突然,戴着面具的“鬼婆”现身了——这个恐怖造型出现在电影照明师菱沼誉吉古典戏剧性的灯光中,我要武断地说一句,相比较而言,《午夜凶铃》中的贞子不过是让人身上起寒毛,鬼婆狞厉的造像却将(或者已经?)以其撼人心魄的美屹立于日本电影史——春情勃发的媳妇被吓得逃回家中。
鬼婆第三次装鬼是一个暴雨之夜,惊恐至极的媳妇大叫老八,被赶来的老八抱住,两人在大雨中翻滚交欢,鬼婆无技可施。当媳妇回到小茅屋,瑟缩在屋角的中年妇人慢慢回过头,脸上戴着鬼面具,乞求媳妇原谅,帮她摘去“武士的诅咒”、紧紧粘在脸上的面具。一阵哭嚎之后,鬼面具被砍开,硬生生撕下——这时候观众才知道,比恶怖狰狞的鬼面更骇人的其实是那血肉模糊的人性本质。
鬼婆的扮演者乙羽信子在这里的表演已臻人鬼无分的忘我之境,她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欢喜声音说,“取下来了,取下来了,面具终于取下来了。”媳妇惊叫一声“鬼啊!”夺门而逃,婆婆追出,边追边喊:“我不是鬼,我是人!”她们跑到黑洞那边,媳妇一跃而过,婆婆紧随其后,从洞口跃过时定格——电影就在这里结束了。
荒原。劲风中摇曳的野草。把生命毁灭,只为了夺取盔甲和刀换一袋小米。鬼面具。像鬼婆的那张血流肉腐的脸一样的人性。这部充满象征性电影让我想起鲁迅先生《野草》中的意象。凌厉的风景,灵魂般黑色的光影,白剌剌的眼,没有掩饰的男人和女人的肉体,简单的人物,单调的场景,如果鲁迅先生的作品改编成电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鬼婆》如果是1950年拍出来的,而不是1964年的作品,我觉得它在政治和艺术上的地位会代替《罗生门》。虽然新藤兼人和黑泽明一样,把战争和政治的具体检讨“艺术性地转化”成了抽象、泛泛地批判人性,我还是觉得他比黑泽明更直率。
4 ) 战争把人变成鬼
这真是个不错的片子,很有深度。
我的理解力浅薄,但还是想写点什么。
在没看之前,以为这是一部鬼片。
因为片名叫《鬼婆婆》而且在影片介绍里有写到“被诅咒的鬼面具”这个词。
看完整部片,我才明白:并没有鬼,那样的乱世里,人就是鬼。
那个戴了鬼面具的武士出现在婆婆面前时,说过那样一句话,大意是:“我之所以带这个鬼面具,是因为要在战场上遮盖住我美丽的容貌。”
这句话说来其实很可笑,在打仗之前武士的心和相貌也许是美的,他不忍在战场上屠杀国人,于是他带着恶鬼面具去杀人。实际上,杀人如麻的他,早已经成了“鬼”(导演用面具已经和脸粘在一起来表明了这个寓意。)他不再只是一个带了丑恶鬼面具的人,而是一个和鬼面具融为一体的真正的鬼!
关于那个婆婆,其实也是如此,她和她的媳妇为了生存,专门捡拾战死武士的盔甲行头,得以卖几个钱。干得多了,越来越娴熟,渐渐地发展为合伙杀掉活着的落单武士。她总是有一个借口,就是认为,如今的世道成了这样都是因为那些人打仗而造成的。所以他们该死。可无论用什么借口,实质上这不也是杀人么?她还自私地不让儿媳妇离开她,扮成鬼去吓儿媳妇。她心里只有:杀人、活着。慢慢丧失人性,没有一丝美好存在,也不允许别人有,婆婆她也渐渐地变成了鬼。
鬼面具拿不下来的时候,她惶恐了!央求儿媳妇帮她拔下来,真的拿掉鬼面具,就不再是鬼了么?面具被劈开来的时候答案见分晓了,她的脸血肉模糊。这下可好,不用面具,她也已经是鬼了,从里到外,彻头彻尾。
5 ) 《鬼婆》中的芦苇荡
《鬼婆》
有罪的人戴上魔鬼面具是摘不掉的,这是对他们邪恶执念的惩罚。真是一部伟大的作品!
我心目中最好的影像:原始,简洁。
鬼婆抓到了影像的本质。
欲望的压抑与解放。
累倒后吃饭喝水躺下休息:最淡白的场景配上激昂的配乐,也会有奇观效果。
黑白片的对比度:黑黑的和淡淡的。重对比度适合重口味严肃或惊悚题材,淡对比度适合轻剧情片。
追问儿子怎么样,他就是不说,扯东扯西,这就是吸引观众注意力的关键。
写剧本的时候,脑子里蹦出的第一想法第一个台词,一定不能采用。太无聊了。
镜头毫不色情,但在河边野外炽热烈阳下,充满原始肉欲。
有一个环境做主角。罗生门捕捉到了森林的秘密,鬼婆捕捉到了芦苇丛深处的秘密。这才是真正的主角。
人物一动一静,有沉默安静的女人,就有疯癫的男人。
男人在芦苇丛耍疯:人物内心狂乱欲望的外化。
暗夜芦苇丛中惊慌的她,像一只暗夜精灵。
有婆婆睡着偷跑出去,一定有婆婆装睡发现,这是故事的顺延性,完整性。
思路:以杀人谋生开头交代背景,到感情线,直到感情线越来越深,最焦灼相持不下的时候,在转回杀人谋生线。老八得不到女人也从杀人谋生线打开突破口。一条线坚持不住,马上向另一条线求助。
第一回详叙了杀人谋生,第二回就略过。
光只打在脸的一小块,和眼睛上。
油油的男人的身体。
妆容非常夸张、有特色,符合人物性格。
全篇的炽热烈阳最终迎来了暴雨的救赎!欲望战胜了伦理。
农民出身的士兵没有死在战场,死在了别的农民手里,想来也是讽刺。
象征着雄性的树桩:象征意象一定要出现两次以上。
“我是人啊!”结尾的一句绝望呐喊。人与恶魔的区别,就是是否带上了那张面具,太深刻的作品了,真的精彩!
我要把电影局限到一个特定的场景,去拍摄它的内在,探寻它最深处的秘密。
6 ) 丑的赤裸 深的洞穴 生存的另说《鬼婆》
题记:
今世要做了淫乱之事,来世回被堕入畜道
―――――影片台词
同样的黑白,却通向世界的两极,同样关于生存的命题,却有着迥然不同的表现。
如果说新藤兼人的《裸岛》是人性的赞美诗,那么,《鬼婆》就是人动物性的悲歌。
当我们的生存处在劣势,当我们无法果腹,我们是否会残杀同类为赢得生机?!
风,疾吹,芦丛摇曳,暗伏无常,叹!人生难料,天知晓,命行何处!
急促的鼓声和凄厉的号音中推出《鬼婆》的片名。不和谐的乐音制造着不安和诡异的气氛。
人类的欲望再求生欲和色欲是最难克服的,它往往因此改变终结的走向,极端处的人性是难以叵测的。
兵荒马乱的世道,男人的为了利益争斗,无休无止,你死我活,忍让之理的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贪欲与生俱来,往往毁灭理智的架构,让人成为狼奔豕突般的野兽。
芦苇丛,一望无际,广袤凄清,只有风声悲嚎,争斗是莫明的,在社会的阵营中偶然成为敌手却疯魔般打拼。直到扑地而亡。
谁人,暗中窥视,等待男人们疲乏无力,任她们害命谋财。
一对妇女出现了,她们手脚麻利拔下兵士的盔甲和衣服,丑陋的脸上浮现着贪婪的神情。剥完了衣衫,她们将尸体扔进了深洞,万劫不复。
深洞,幽暗 死之归道 生之来门 无常中 风云尽过,注定再入斯门。
鸦声凄恻地哀号,看人的恶死,看比死更丑陋的贪婪。新藤兼人以这样极端的命题,以如此丑陋的做派让我们念起我们的本相,作为母亲的女人,作为孕育世界未来的女人,她们也在作恶!不要忘记她们是众生之母。
她们是对婆媳,为躲战乱居于苇丛;她们同似夜叉,为了苟活,不惜干着杀人越货的剪径之举。
她们回到窝棚贪婪地吃着米饭,吃饱就睡,生的欲望让她们全然抛弃着人性和了道义,活下去,成为她们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两位演员出色表现了这种无人性的本原状态。特别是乙羽信子的婆婆一角你很难和《裸岛》中那娴熟温顺的形象相比较,这样反差巨大的角色是一个人演出的,为了演好这样一个粗俗、丑陋的下层女人,甘于糟蹋自己,而且演技卓绝,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演技派演员
她们用那些死人身上的衣服、兵器到收脏者阿牛处换取一些粮食和生活必需品。
影片中每一个人的眼神充满着凶意,仿佛草原上的髭狗一样毫无善意。这种贪婪尤其讲是为了本能的生存,不如讲是人性恶理论的影像化。
老八的到来破坏了婆媳间的平衡,从而引出人性的另一个命题:性欲。中国古代有句至理名言:饱暖思淫欲,当为了生存的掠夺填饱了她们的肚子,只要有着可能,性的膨胀就会让人象母猫叫春在欲海中无法自拔,欲火有时会导致一切的颠覆。
老八过去是他们的邻居,和中年妇女的儿子一同被抓壮丁,军队战败后,他俩在逃往途中遇到一群人,中年妇女的儿子不幸被打死,而老八侥幸逃回。老八在逃命路上杀害了一个和尚,连出家人也要谋害的世界人性必定是黑暗的。
于是,恶人们成为了邻居,无家可回的他顺理成章的在她们的近旁的窝棚住下,和他们一起杀人越货。
摇曳的芦苇暗合人心旌的摇动,时间是欲望的催情剂,孤男寡女,情不自禁。老八和年轻女人搅到了一起。婆婆目睹着,心中打翻了五味瓶。
他们一起谋害伤兵和逃亡者,杀人犹如宰鸡,当人放弃了道义的底线,人的智慧使人注定比野兽更凶残。
婆婆监视着媳妇,在我看来是她不甘心衰老的,渴望交媾。而老八在苇丛中的奔跑和撒欢则是欲望膨胀的最好注解。
午夜,媳妇偷偷起身,苇丛的疾跑寻找释放和欲求,夜光中,芦苇急促地摆动,沙沙作响,衬托着她的渴念和无法自抑的兴奋 。
找到了老八,不,是找到了男根,羞怯和矜持从来不属于原始状态的男男女女,不需要扭扭捏捏,只要让挺立打开闸门,让春水一泄而出,让紧迫扣动心房。
一个空镜头,一条小径通向湖中,通向万物之门!阳光下,斑驳的光影打在苇丛中,交合的人释放着本能和欲望,婆婆看着,只能无奈的看着。
夜,又是被欲望撩拨得火烧火燎的夜,疾跑,苇丛遮挡不住欲望,相逢就是相交,跟踪而至的婆婆听着他们的浪声淫语,看着他们如胶似漆的模样,欲火中烧,夜色中,踉跄而行,紧抓住自己干瘪的双乳,仰天悲叹!导演用了一个婆婆抱紧树干的镜头表明着欲念的横流,欲望,对一个中年妇人而言是禁不住的洪水猛兽,呻吟在她的腹腔中不由自主的发出,树干在此刻等同于男根,婆婆同样渴望插入,渴望被蹂躏、被男根征服。
婆婆同样想和老八交合,但是因为她年老色衰而被拒绝。
一日,她们发现一条野狗,残忍地将它杀了,狗,是人类的朋友,这种暴力通向一种道德的死地,通向人性深处最残忍的兽性。
为了阻止老八和儿媳的好事,婆婆搬出地狱吓唬儿媳,年轻的儿媳有些害怕,但是欲望是止不住的。晚上,年轻女子照旧去寻老八。
夜深了,不速之客来到了婆婆独眠的窝棚,一个戴着狰狞面具的战败的将军要她带路走出荒野,不得已的婆婆只能从命,却设计让那将军坠下深洞,一命呜呼。芦苇在风里的状态衬托了婆婆的心态,斑驳的光点在叶尖滑动说明了婆婆的紧张心理,成为剧情最好的陪衬。
将军的面具显然在此是有特定意义的,我们敬畏的往往不是人的本身。而时常为面具迷惑,任某种虚假的东西削解我们自身的力量,任其奴役。当我们反抗时,他往往不堪一击。
为了夺取将军身上的盔甲,婆婆独自下洞,在白骨堆中她费力取下了将军戴着的面具,她看到的是一张丑陋的脸而不像将军自称的俊美。
面具,是人在社会中的被异化,是为了生存的自我背弃,是社会法则决定了这一切,常人深陷此道,最后失落了本相和自我,这是导演想表述的真实思绪吧?!
得到面具的婆婆,夜晚等在媳妇幽会的半道装鬼吓唬她,媳妇被吓得惊慌失措,急速逃跑。芦苇的枝条仿佛也在战栗,抖抖嗦嗦在夜风中乱摇,让人想到媳妇此刻的惶恐不安和失控。
几次下来,一日为老八撞见,老八和年轻女子不顾一切相拥一起,交织在一起,戴着面具的婆婆无可奈何看着无法阻止的人欲,茫然若失。
但是,怪事降临到婆婆身上,她的面具生根了,她央求媳妇取下,当几经波折取下的时候,婆婆的脸已经变得象鬼魅一般,成为了鬼婆。
最后一组镜头具有明显的寓言风格,媳妇是自由的象征,所以她能一步跨越那个洞穴。而婆婆则成为一个未知,在人道和鬼道间等候地狱之神的选择。
《鬼婆》的人物全是凶神恶煞似的,就连裸体也是粗俗不堪,毫无一丝美感的。导演将观者逼至极限,让人心进行本能的自我评判,使人看见最原始的人性,所以,导演对那对婆媳连名字也没有设定,而无姓无名的婆媳表明着她们就是众生和全体,是我们心中为道义和规范锁住的“兽性”和“恶”
导演极好地运用镜像语言来表述人物的心境和心态,用风吹芦苇的轻重缓急拟人化地注解着人世的发生。在拍摄做爱的场景时导演选择了生活化、自然主义的表现手法,赤裸裸将人的欲望和性摆着你的面前。而竹林拟人化的处理更体现着导演的美学风格和品味,在场景和人的关系上给电影史留下一个成功的典范。
应该看到《鬼婆》开头的一场戏有着黑泽明《罗生门》竹林一场的印痕,而影片关于面具的生根又成为中国电影《兰陵王》借鉴,而风和苇丛的关系在《红高粱》再度重演。
电影是世界语,每个导演各取所需,用他人的智慧再造新的镜像语言,在旧瓶里灌下自己的风格。这就是电影界100多年来依旧保持鲜活生命力的一个原因。
如果我们再度对比一下《裸岛》中乙羽信子和殿山泰司的形象,我们就能更深刻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演技派。
OSAMA KAVKALU于 浦东 寒鸦精舍 月牙出现的深秋
2003年9月23日星期二 于21时05分
乱世中的食色性&人鬼倒置之寓言。1.摇曳生姿的芦苇丛后启老谋子[红高粱]。2.震悚至极的音效:鼓声,嚎呼,繁弦急管。3.侧面直拍的奔跑短镜头,清晨男女裸奔图景。4.摘不下的鬼面,喻指生根的黑暗人心及永难寻回的真我。5.情欲难耐时的抱树之姿,黑洞的象征性。6.高反差硬光和底光,跳跃结尾。(9.5/10)
一切都输给了宿命般人欲,食与色;对抗是徒劳,阻挠是送命。
子曾经曰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耸立茂盛摇曳不定的芦苇就像这个动乱不安凹凸不平的世间。洞,深且暗,延绵不断,自太古亦如是。很多台词很古典很日本寓言很芥川,比如,我从未见过真正美丽的东西,让我看看你的脸。
重看。这片属于越看越有味的那种片,前面是天地不仁,后面是魍魉人生。嫉妒与扭曲的关系,在绝对没有秩序的世界,那里面会变成像图腾一样的面具。而神与生殖器一样,对于女性来说是种信仰。(日本导演真会把他们民族性的那种小民思想拍的入骨三分。)
8/10。新藤兼人把角色设置得越简单,影像越阴暗张狂,狂奔的少妇和随狂风摇荡的芦苇,景物空间联系到放纵的欲望。片中婆婆盯着逃兵捕鱼勾引寡妇,对岸两名武士落水互搏,人性的暴露时刻和张力关系被层层剥离,结尾毁容婆婆追媳妇跨越黑洞尸骨,借用树干直线分割画面和运动感强烈的构图渗透了紧张情绪。
黑白映像勾勒出人物内心压抑的欲望感,各种脸部特写镜头描绘着恐惧、错乱。很强大的影片,带有象征意义的芦苇地、深洞,不断奔跑的画面,镜头太赞了,配合着击打配乐,简直完美~
形式感很强的小品,在低成本下,这样做还是很聪明的。但省钱不省力,拍得真不错。两位女主也都很能演。有几个镜头震到我,包括结局的处理方式。影片所设置的环境其实还不够残忍,吃喝还不愁,丈夫如果真的战死,那么儿媳的行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这个事本身也不是一定是生死相关的大事。面具武士的出现很有意思,儿媳衣服上的螃蟹也有寓意。构成环境的河流以及最重要的野草(芦苇?芒草?)都非常好看。很多影片中能看到这种感觉。这个年代的片子本来看的就少,没想到第二次看到吉村实子,很有魅力的演员!灯光的舞台感、形式感很强,但也稍微让人觉得假。婆婆的眼线画的不错哦。
对荡漾芦苇的运用可谓达到极致,映照之下《红高粱》的模仿则简单化与商业化得多。然而神来之笔还是外来因素的闯入,使得这出极限环境中的欲与死有了外在的指涉,奔涌出一个更广阔的残酷社会。
摄影总体很好可是为什么要把光打得那么硬啊
居然有人说这是恐怖片?青年男女的情欲才是刻画重点。镜头很棒,演出也没得挑,不过老妇人发现面具的那一幕过于突兀,前后衔接不足,是一个重大缺憾。
新藤兼人立足于岛国文化的原始氛围,类似《诸神的深欲》的那种闭塞的焦躁又充斥的旺盛的生长欲望。鬼婆作为一个卫道者一方面在生产力低下战乱频仍的乱世放弃了道德伦理的底线,一方面又带着妒意充当神佛使者施加恐怖控制。原始向阶级制的过渡衍生放大了人性中的幽暗面。片子声画的配合很考究到位
以战争背景下几个人物封闭的生活展现人性的林林总总。险恶的环境下人只能像被异化的畜生一样生活。儿媳和士兵八的交合虽然出于生理需要,但是性爱依然是人性的一部分,鬼婆面对雨中欢爱的两人,也只能木然地放下狰狞的双臂。结尾鬼婆大喊“我是人啊!”则是导演对于正常人性的呼吁。
并不恐怖,跟鬼无关,而是一则讽刺人性小品,拍得很有意思。环境做足,描绘心理增强氛围。有意思的是这些人对杀人劫掠毫无触动,冷静而麻木地做着熟练的事,而且认为“我们没有错”,达到了很好的心理平衡,却对偷情这样的事情产生了心理门槛。对黑洞的表现一开始特别震撼,镜头表现力很强,又有配乐和场景的渲染,可惜下到洞底就失去了神秘感(但故事走向又不得不这么处理)。打光很有舞台剧感,黑白电影当然要增强光影的层次感,看着虽然假倒是很有趣也理解导演的用心(毕竟美术也是他自己做的)。两个女演员都特别生猛,一眼认出《猪与军舰》的女主,真是特别有生命力的姑娘,让人信服。导演夫人也很有意思,年轻居然是这样温婉的女性,都太有戏了。大片的芒草仿佛有表情一样,镜头表现也非常丰富。喜欢这个结尾,太抓人了,恰到好处戛然而止。
在生存面前,一切道德伦理全然不在,人性最黑暗的一面,毫无希望可言,黑白的黄面,紧凑的音乐生死只在一瞬之间。道德伦理谁又能放在眼里?
乱世孕育疯狂,人心催生鬼蜮。欲望当前,六道轮回又算什么呢?新藤兼人用舞动不停的芦苇构建了一座血欲迷宫。
芦苇荡,婆媳俩,抓士兵,卖盔甲,换米粮。儿战死,友幸归,难营生,欲断魂。媳年幼,身骨壮,夫已逝,心旌荡,相觊觎,夜滚床。婆心焦,孤终老,欲拆散,戴面具,扮神妖。亡魂蛊,肉壳连,费心机,成魔仙。芦苇荡,夜奔忙,尸骨洞,空回响。
当初奔着恐怖片想看,今晚揭晓是个情欲片,因此我打了满星。重点在于影片对人们(尤其是女人)对性的渴望的直白的描绘,年轻女人不顾一切奔向男人时集中体现了原始欲望的威力,那是暴雨倾盆和牛鬼蛇神都挡不住的,在雨中,在鬼旁,依然要做爱。对老女人的此等欲望,影片是批判的,给了她惩罚。不同意
三星半。留意到一處小節:新藤兼人除了導編,還與松本博史共掛美術一職,黑田清已掛攝影,林光掛配樂。該團隊持續了整整二十片十八年,1979年黑田交棒給三宅義行後又繼續了十五年;直至2011年,林光和一百歲的新藤在拍完遺作後的隔年同時去世,團隊都從未解散。對電影人而言,這實在是一種奢侈的幸福。
新藤兼人挺硬实的——做为一个编剧来说。做为导演,他的摄影师也很硬实